“为何要生气？”
裴玄清低头，在她唇瓣一触即离，唇角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你，期待的，当然也只有我们的孩子。”
“所以，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莫说他从未对那个孩子有过期待，所以心中对整个凤仪宫，乃至整个钱氏都只有厌恶。
甚至在得知那个孩子与他无关的那一刻，猜想或许那夜，他并未碰过那个毒妇的那一刻，他心中只有庆幸。
幸好，他一时心软纵容那个毒妇生下的孩子，不是他的。
幸好，他或许没碰别的女人，他交给婉儿的，是完整的自己。
幸好，他以后只会有婉儿与他的孩子，只会与心爱之人有孩子，幸好……
林婉宁是听宁心瑶提起过，钱宜双曾对裴玄清做过不好的事情，才会遭裴玄清不顾钱氏颜面，不顾夫妻情分，对她厌恶至极。
如今看来，心瑶口中所言不好的事情，就是下药之事了。
可照理来说，大皇子都出生这么久了，从未曾有人对此事有过怀疑，怎的如今突然就瞒不住了呢？
而且这样诛九族的大罪，应该是宁死不屈，瞒一辈子才更好的吧，谁能不懂，一旦真相揭露，钱氏满门都会受到牵连的。
身为皇后贴身宫女，钱氏家生奴才的玉兰，又怎么会不明白其间道理，反而如此轻易就招供了呢？
她抬眸看着裴玄清淡然处之的神情，心下了然。
看来，这件事他很早就知道了，且一切进展都在他计划之内。
这样想着，她心底的沉重略微放松了些。
可转念又一想，他如今看着是冷静极了，好像并未因此受到什么影响，但在方知晓此事时，能不有气吗？
这可是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与脸面呀，放在哪个男人身上，恐怕都无法不在意吧，更何况他可是这天下之主呢。
思来想去，林婉宁抬手环住面前男子的脖颈，极其认真的保证：“阿清，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听话，好好养身子。”
“我也一定会尽全力，平安生下我们的孩子，我对你发誓，腹中的孩子一定是你的，这次绝不会让你再期待落空。”
裴玄清握住她正要抬起做起誓状的小手，看着她认真到极致的神色。
这小女子，还是怕他觉得丢了颜面，所以在竭力安慰他。
他想着，方才那一张小脸上，从惊讶到心疼，从不可思议到逐渐了然，再从疑惑好奇到纠结坚定，最后只余一抹认真。
一个小姑娘，小小的脸上怎么能有这样变幻莫测又丰富多样的表情呢？
他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还要发誓呢？我有说过不信婉儿吗？”
这倒是真没有。
林婉宁抿了抿唇，再出口的解释，便显得有些苍白：“我就是……就是想叫你知道嘛。”
裴玄清也不戳破她的小心思，指尖在她手心勾了勾：“婉儿既告知于我，让我安心，如今我便都知晓了，那婉儿可有何疑虑？我……”
一句“我亦可为婉儿解惑”都未来的及说出口，便见怀中小女子眼眸忽的亮起，小嘴一张，就开始喋喋不休。
“真的吗？那我问喽……你是何时知晓此事的？”
“说起来，我好像甚少见你去凤仪宫看大皇子啊，连面都少见，是怎么能发现异常之处的呢？”
“还有皇后娘娘，这胆子也真是太大了吧，为了一个名义上的皇嗣，竟敢拿钱氏一族的性命去冒险，啧啧啧……”
“还有，还有啊……”
看着小女子眼眸亮晶晶的望着他，将心中所想一股脑问出口的模样，裴玄清只觉心底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充斥。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榻上，夜夜握着那枚被退回来的玉佩心痛如绞之时，都在回味那棵杏花树下，那位小小的姑娘巧笑嫣然的模样。
他日日夜夜期盼的，希望她如从前一般与他无话不说的场景，他们再无任何隔阂的场景，终于让他等到了。
恢复了独属于他们之间记忆的她，只将他当做阿清的她，真的好可爱啊。
他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也不气恼，也不打断，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小女子倾倒她满腔的好奇心。
殿内安静的氛围，逐渐使林婉宁兴奋的劲头褪去，看着盯着她微笑不语的男子，一股莫名的心虚涌上心头。
依旧在叽叽喳喳提问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喃喃了一句:“那个……其实，我就是随口问问。”
“你若不想说也没关系的，其实……我也没那么想知道。”
天地良心，她知晓这样的事情时，原本第一反应是很心疼他的，可看着他如此泰然自若的神情，想来应该是胸有成竹的吧。
身为一国之君，她明白他这些年走的很辛苦。
可他从未在人前流露出软弱可欺的一面，反而短短几年就做到了先帝穷极一生都未曾做到的事。
正因如此，他做出的成绩更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步步为营，走一步算百步，任何事都能运筹帷幄之人。
她自然而然的信任他，觉得他就是无所不能的英雄，所以只是寥寥几句，就不再刻意揪着那一丝担忧他的情绪不放。
况且，她是真的特别好奇此事始末啊，这真不能怪她。
裴玄清笑意未减，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耐心解释:“秋狩江氏谋反那夜，不是将大皇子……”
哦……不对，不应该叫大皇子了。
小女子在他怀里抬眸，眨巴着疑惑的双眼看他，似是对他戛然而止的话音表示不满。
他唇角微勾:“不是将那个孩子送去母后宫里照看了吗？”
“母后照看的多了些，时日一长，觉得那个孩子与我一点都不像，便寻了机会告知于我。”
“我本就不愿与钱氏有何牵扯，母后既有所怀疑，我自然是命暗卫阁不惜一切代价深挖查探。”
他垂眸，看着似是明白了一切的小女子，那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真是可爱极了。
挺好的。
就说这么多，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