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昊夹了口菜，神情落寞地嚼了几下，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投资人，毕竟……」
「投资人懂个屁！」田壮壮粗暴地打断了宁昊的话， 「你小子就是太犟，非要搞什么艺术追求，现在好了吧，赔得裤衩都没了吧？」
宁昊苦笑一声，没有反驳。他知道田壮壮是为自已好，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宁愿穷一点，也要坚持自已的艺术理想。
田壮壮又转向林然，问道：「小林啊，你对这部《香火》怎么看？」
林然沉吟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田导，宁导，说实话，《香火》这部电影，我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些影评，褒贬不一，但我觉得，它是一部很有诚意的作品，它真实地反映了底层小人物的生活状态，也探讨了一些深刻的社会问题，很有现实意义。」
宁昊听到林然的话，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你觉得这部电影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最大的问题？」林然微微一笑，「太文艺了，曲高和寡，不符合大众口味。」
「哈哈哈！」田壮壮闻言大笑起来，「你小子，说话倒是直接！不过，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国内的电影市场，还是以商业片为主，像《香火》这样的文艺片，注定是小众的。」
宁昊也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啊，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这个道理，可惜已经晚了。」
「宁导，您也别灰心，我相信，您的才华迟早会被大众认可的。」林然安慰道，「而且，我觉得您的创作思路很好，可以尝试着在艺术追求和商业价值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平衡点？」宁昊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你说说看，怎么个平衡法？」
林然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可以尝试着将一些商业元素融入到文艺片中，比如，可以加入一些爱情、悬疑、动作等元素，这样既能保证影片的艺术性，又能吸引更多的观众。」
「嗯，你说的有道理。」宁昊点点头，「我最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也在看一些好莱坞的商业大片，想学习一下他们的叙事方式和节奏把握。」
「宁导，您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说点真格的了。」林然放下筷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好，你说说看，我洗耳恭听。」宁昊也来了兴致，他知道林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觉得，您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去学习好莱坞，而是要找到自已的风格。」林然一字一句地说道。
「找到自已的风格？」宁昊愣了一下。
「对，就是找到自已的风格。」林然肯定地点点头，「您想想，好莱坞的那些大导演，哪一个不是有自已鲜明的个人风格？斯皮尔伯格的科幻、卡梅隆的动作、诺兰的烧脑，这些都是他们的标签，观众一看到这些标签，就知道是他们的作品。」
「可是，我的风格是什么呢？」宁昊喃喃自语道，他之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您的风格，就是真实。」林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真实？」
「对，就是真实！」林然语气坚定，「您的作品，最大的特点就是真实，真实地反映了社会现实，真实地刻画了人物内心，这也是您作品最打动人的地方。」
「可是，真实不代表就能成功啊。」宁昊有些迷茫了。
「谁说真实就不能成功？」林然反问道，「宁导，您要相信，真实的力量，永远是最强大的！」
宁昊沉默了，林然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
田壮壮在一旁看着林然，眼中满是赞赏。他知道，林然这番话，不仅是说给宁昊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已听的。
「小林啊，你小子，还真是有一套啊！」田壮壮笑着拍了拍林然的肩膀，「你说的这些，我之前也跟宁昊说过，但他就是听不进去，现在好了，让你小子一说就明白了。」
林然谦虚地笑了笑，说道：「田导，您过奖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行了，不说这些了，来，喝酒！」田壮壮端起酒杯，招呼两人喝酒。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十分融洽。林然和宁昊越聊越投机，很快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酒过三巡，宁昊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神也开始迷离。他摇摇晃晃地端起酒杯，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酒瓶，猩红的液体瞬间染红了洁白的桌布，像极了此刻他心中翻涌的情绪。
「来，干！」宁昊对着林然和田壮壮举起半空的酒杯，声音嘶哑，「田哥，小林，我敬你们！你们都是好人，比那些王八蛋强多了！」
田壮壮无奈地摇摇头，这宁昊，一喝多就容易上头。他刚想劝两句，却被林然用眼神制止了。
「宁导，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痛快，说出来，兄弟替你分担！」林然给宁昊满上酒，目光真诚，仿佛能看穿他心中所有的苦楚。
「小林啊……」宁昊借着酒劲，一把抓住林然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是不知道啊……我……我对不起我老婆啊……」
他说着，眼眶泛红，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
「我当初拍电影，就是想让她过上好日子……结果呢？结果拍一部赔一部，现在还欠了一屁股债……」
宁昊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哽咽。他松开林然的手，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看到一向豪迈的宁昊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田壮壮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宁昊啊，你别太自责了，谁还没个难的时候？你拍的电影我都看过，绝对是好作品，只是现在观众口味刁钻，你的才华还没被大众发现而已。」
「是啊，宁哥，田老师说得对。」林然也附和道，「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部能证明自已的作品！只要您能拍出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电影，那些债务算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林然的话仿佛一剂强心针，让宁昊原本黯淡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光芒。他猛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林然，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