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看着眼前这个强忍着痛苦的汉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顿饭，与其说是为了电影，不如说是宁昊的一场情绪宣泄。他需要一个出口，将积压在心中已久的苦闷和委屈尽数倾吐。而林然，这个来自未来的年轻人，不知不觉间成了他倾诉的对象。
「宁导，你也不用太悲观。」林然给宁昊又倒了一杯酒，轻声安慰道，「你现在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大家重新认识你的机会。」
「机会？哪还有机会啊……」宁昊自嘲地笑了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拍《香火》的时候，四处拉投资，到处碰壁，好不容易才凑够了2万块，连个像样的摄影机都买不起。结果呢？拍出来没人看，赔得底朝天。现在谁还敢给我投资啊？」
「宁导，你这话就错了。」林然摇摇头，「《香火》虽然票房不理想，但在圈内的口碑可是相当不错的。我记得当年还拿了不少奖，对吧？」
宁昊一愣，没想到林然连这个都知道。他苦笑着点点头：「是拿了几个奖，可那有什么用？奖杯又不能当饭吃。」
「怎么没用？」林然反问道，「至少证明了你的实力啊！你看看现在那些所谓的商业片，哪一部不是粗制滥造，圈钱的意图不要太明显。观众又不是傻子，时间长了，自然会明白谁是真正用心拍电影的。」
林然的话让宁昊心中一动，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怀揣着电影梦想的自已。
「小林，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宁昊叹了口气，「可是现在这个市场，不是你想拍什么就能拍什么的。投资方只看重票房，他们才不管你的电影是不是艺术，能不能获奖。没钱，什么都做不了啊！」
「没钱，什么都做不了……」林然重复着宁昊的话，陷入沉思。是啊，没钱，在这光怪陆离的娱乐圈里寸步难行。那些所谓的「梦想」、「艺术」，在资本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颓废的男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起自已父母留下的那笔钱，本来打算用来投资房产，可现在看来，或许还有比房子更值得投资的东西。
「宁导，」林然放下酒杯，眼神坚定，「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拍这部电影呢？」
宁昊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小林，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拍电影不是儿戏，那可是真金白银砸进去……」
「我知道，」林然打断他，「我手头正好有点闲钱，投一部电影还是没问题的。」
宁昊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你？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林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只问你一句话，这部电影，你到底想不想拍？」
宁昊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仿佛有一团火焰在胸膛里熊熊燃烧。他想拍，做梦都想拍！可现实的压力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打回原形，让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想，当然想！」宁昊的声音有些颤抖，「可问题是，谁会投资一部注定赔钱的电影呢？」
「我信你。」林然直视着宁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相信你的才华，我相信这部电影会成功！」
宁昊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从未想过，在这个现实的社会，竟然还会有人如此纯粹地相信他，支持他。
看着宁昊激动的神情，林然知道，自已的决定没有错。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有些皱巴巴的文件夹，递到宁昊面前。
「这是……」宁昊疑惑地接过文件夹，打开一看，只见封面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疯狂的石头》。
「这……这剧本是你写的？」宁昊抬起头看着林然。
「如假包换。」林然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他知道，宁昊此刻的震惊不亚于发现了一座金矿。
一旁沉默的田壮壮突然开口了，他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说：「宁昊啊，我之前那部《隐入尘烟》的剧本，也是林然写的。」
宁昊闻言，猛地转头看向林然，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他早就听说田壮壮导演的新片剧本来自一个圈外人，没想到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林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是随便写写的。
「随便写写？」田壮壮笑着摇摇头，「你这随便写写，可比那些所谓的专业编剧强多了。」他说着，将手中的《疯狂的石头》剧本递给宁昊，「老宁，你也看看这个，我觉得很有意思。」
宁昊接过剧本，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剧本的前几页，他看得还算平静，可越往后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表情也越来越精彩。
这剧本，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黑色幽默、多线叙事、方言对白……这些元素，正是他一直想要尝试却又不敢尝试的。
「这剧本……太棒了！」宁昊猛地合上剧本，激动地说道，「小林，你真是个天才！」
林然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这部电影之所以能够成功，除了剧本本身的优秀之外，更重要的是它正好赶上了中国电影市场蓬勃发展的黄金时期。
「小林，」宁昊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部电影，你打算投资多少？」
「我手里大概能拿出三百万。」林然淡淡地说。
「三百万？」宁昊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小林，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三百万拍电影，实在是太少了……」
「我知道，」林然打断他，「这三百万，只是前期投资，如果拍摄过程中需要追加投资，我可以再想办法。」
宁昊沉默了，他在心里快速地计算着。三百万虽然不多，但如果精打细算，再加上林然承诺的追加投资，或许真的可以把这部电影拍出来。
「小林，」宁昊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林然，「这部电影，我拍！但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
「这部电影，我要占百分之二十的票房分成。」宁昊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然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宁导，您觉得这部电影，能有多少票房？」
宁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林然毫不犹豫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自信，「我相信你的才华，也相信这部电影会成功！」
「好！」宁昊猛地一拍桌子，豪气干云地说，「那我们就干一票大的！」
林然笑着举起酒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窗外，夜色正浓，繁星点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