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所以你觉得经历过「永恒」的我,带着绝症的我,疯癫如魔的我,善恶参半的我,神性与人织的我,在现实世界没有任何亲人的我,是该和他们一起像个普通人经历生老病死,还是该在那个世界像个神明一样永生?”
…
“可惜…余念向来难安,而我…”
齐夏苦笑一声,扭过头去,走出了这座建筑物。
沈妄伸手去抓他,自己却仿佛没有实体一般,只能看着他一个人的背影愈走愈远。
“沈妄…醒醒…”
他突然惊醒一般睁开眼睛,红血丝在眼中蔓延,犹如一道道血痕。
就着月光的清辉,齐夏略带担忧的目光注视着他。
“做什么噩梦了?”
沈妄一把搂住眼前人,感受了一下骨骼与肌肉挤压的实感。
“这不是梦,对吧。”沈妄轻声喘息道。
齐夏掐了他一下,沈妄当场哀嚎一声道:“齐夏,太狠了你,谋杀亲夫啊。”
齐夏知道他这是缓过来了,擦了擦他额上的冷汗问道:“所以梦到什么了?”
沈妄重新贴住了他:“没事,只是一场噩梦而己。”
但接下来的好几天,沈妄的睡眠状况可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梦中齐夏单薄的身影始终是他心中的一道晃动的涟漪,既无法轻飘飘地吐露,也无法沉甸甸地就此落定。
又一次惊醒时,齐夏还在睡着。
在听到轻微响动后下意识地轻拍了他几下。
沈妄有些酸涩,很明显,他这样,齐夏也睡不好。
躺了一会儿,再睡不着了,他悄悄从齐夏怀里退出来,走到阳台上抽了根烟。
月色映衬下,白天不敢去深想的事情慢慢浮出水面。
他梦中的那个齐夏,究竟是他的执念…还是真实的?
身后传来响动,沈妄回头:“吵醒你了?”
齐夏松了口气似的抱住他。
“怎么了?”沈妄拍拍他。
齐夏道:“又梦到我了?”
沈妄一惊,面上却不显,只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占卜别人梦境的能力呢?”
齐夏没搭他的茬,继续道:“我猜你还梦到了血肉之地,对么?”
沈妄的手一抖,几乎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他的另一个梦境。
随后叹了口气,也不欲再遮掩什么:“怎么知道的?”
“之前有一次你醒来时说了一句话。”
沈妄己经猜到自己说的是什么了。
“你说,你不孤单。”
沈妄脊背僵首,手里的烟虚拿着,己然落了一半。
齐夏从一旁的烟盒里也抽出一根,借了把他的火。
沈妄默然地看着夜空,突然轻声道:“你说…会不会虚空里…”
沈妄说不下去了,人在遇到切肤之痛时总会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与躲藏。
齐夏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不会,我们只有这一个世界。”
沈妄手搭在栏杆上,闻言抬头看了看齐夏。
他的目光定定,犹如归港航船的锚。沈妄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己经改变了梦境中的结局,如果是执念,也应该放下了。
如果是什么平行世界的事情,那么他也无力去改变了。
沈妄的面容被月光披上了一层薄纱,竟显得飘渺无依起来。
尽管齐夏心里明白沈妄并非脆弱之人,也不免被迷惑一瞬。
他叹了口气,摸了摸沈妄的头发:“你知道么,人们一般不这样为难自己,你己经做得足够多了。
况且…我就在这里,你还在想着别人么?”
沈妄刚想辩驳那能是别人么,但过了一遍他的话后,惊讶道:“你…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齐夏摸了一下下巴,竟然跟研究学术一样地认真道:“是有点。”
沈妄的心漏跳了一拍,虽然不开窍的齐夏很好逗,但开了点窍的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
他丢掉手里的烟,连着齐夏手里的一起。
“回去么?”
沈妄笑了一声,握紧了他的手:“好。”
2.
齐夏睁开眼睛,他的手习惯性摸了摸身边,这次却没摸到熟悉的体温。就连…床也是那个他己经换掉的单人床。
这是…怎么回事…
齐夏飞速起身,床的对面墙上空白一片,根本没有什么之前贴满了照片的痕迹。
难道…沈妄根本就没有从终焉之地来到新世界…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给自己编织的一场美梦?
拜托…若只是梦的话,也要骗到底才行…
他下意识去摸手上的戒指,但这次却摸了个空。
即使是在终焉之地如此危险的境地里,他也从未把戒指弄丢过,这次…怎么…
齐夏颤抖着打开衣柜,衣柜里只有几件孤零零的衬衫。沈妄那些与自己风格迥异的衣服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几乎再度经历了一次不亚于山崩地裂般的塌陷。
纵使强如齐夏,此刻也没了分毫办法。
“齐夏…醒醒…我在…”
齐夏仿佛刚经历了一次窒息,醒来后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妄。
沈妄一边顺着他的脊背,一边道:“好了,好了,我在,睡吧。”
但齐夏却不敢继续睡下去了,沈妄搂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
齐夏有点不习惯地动了动肩膀:“你睡吧,我没事。”
他说完才意识到有些不对,这么多天以来,为什么他做噩梦时几乎都是沈妄把他叫醒的?
“你…”
沈妄搂紧他,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这几天在你书房翻出来一本书。”
齐夏当然知道他看得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就是那本《梦的解析》,我觉得噩梦这个事可以从中找到解决办法。”沈妄道。
“哦?”齐夏微挑了挑眉:“什么办法?”
沈妄一本正经道:“弗洛伊德认为,梦的根源是被压抑的性/欲,所以…”
齐夏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一天到晚也就这点儿追求了。”
沈妄用鼻尖开始蹭他:“你试试…万一管用呢?”
(此处省略三千字)
天将明时,沈妄喟叹:“啧啧…这书真是不错,果然还是得多看书才行。”
齐夏点点头:“确实,你明白就好,正好周一了。”
沈妄有些不好的预感:“周一…怎么了?”
“你不知道么?”齐夏微笑道:“周一要返校上课了,我的大学生。”
沈妄震惊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脸哀怨道:“你说真的?不是…我…归来还是大学生?…你也太狠了吧。”
无论如何,噩梦这个事,竟然真的就这样被弗洛伊德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