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何，魏杨此时已经不敢去读沈妄的心了。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凭齐夏的头脑，即使你将这个原住民离析成粉末，恐怕终有一天也是要败露的。到那时…”
到那时，我们就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魏杨啊魏杨，你要我说你蠢还是聪明呢？你设计让我陷入无尽的绝望，不管你想得到什么，你都知道了我的秘密，难道你还会觉得我会留你一命么？”
魏杨看着他癫狂的眼神，试图再次发动「读心」，但如同泥牛入海，回响一碰到沈妄便散成了光点。
“你…你不能…我在此处是…”魏杨有些慌乱，沈妄却在唇边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不管你是在等待谁，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吗？”
他的皮肤开始寸寸皲裂，有火焰似乎从他的身体里相继奔涌、翻腾。
魏杨躺在地上哀嚎着，他虽疼痛，却不恐惧，事实上，所有在终焉之地煎熬着的人们已然对疼痛与死亡有了免疫。
“我知道你不怕…”沈妄俯视着他，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天神，倒像是伪装的魔鬼：“但若我夺走你的理智呢？”
魏杨颤抖着抓住他的裤脚：“你…想要…什么…”
“只要你把这个秘密永远咽下去。”沈妄蹲下来，怜悯却又轻蔑地拍了拍魏杨的脸颊：“记得今天我从未来此。”
魏杨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如此”。
他只觉得眼前的沈妄变得无比陌生，他看他的眼神不像是看待一个人，倒像是看待什么蝼蚁。
…
沈妄和小美运用「瞬移」返回了「猫」。
甜甜还在此焦急地等待着，见到沈妄的状态好了很多后，松了口气。
“小妄，你去哪了？”甜甜又看到了沈妄那双奇怪的红眸：“你的眼睛…”
沈妄走到她跟前，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今天下午我哪里都没去，直到现在才醒」。”
甜甜的眼神呆滞了一瞬，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她好像只是恍了下神的功夫，沈妄就醒了过来。
不知为什么，沈妄的神情显得非常陌生，他的嘴角总是若有若无地噙着一抹癫笑。
…
“快快…来搭把手”陈俊南背着齐夏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大门口：“小爷和老乔…替换着背了快仨小时…”
罗十一刚想接过齐夏，一只戴着几只银色骨感戒指的手就接过了人。
“你什么时候…”罗十一惊道。
“丫的…吓小爷一跳…大变活人啊”这是陈俊南。
“靓仔？这招帅啊！”乔家劲叫道。
沈妄略带疑惑地看了乔家劲一眼，陈俊南解释道：“他就是老乔，钱多多用回响给他换了身装备。”
“他怎么了？”沈妄像是询问今天天气如何一般地问道。
“还说呢…走得好好的，突然栽倒了”陈俊南道：“话说你这昏睡的毛病还是传染的？”
沈妄看了一眼齐夏有些青白的脸色，将他背起来：“我知道了。”
“骗人仔没事吧？”乔家劲问。
沈妄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说没事还是在说他也不知道。
几人看他有些恍惚的神色，终于发现有些有什么不对了，沈妄的眼睛已经完全被暗红色的天空浸透了。
“小狗儿，你…”陈俊南还没说完，只见本来可以瞬移回去的沈妄背着齐夏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去，仿佛就连这短暂的一程路都是什么人的恩赐一般。
陈俊南被自已莫名的感伤触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开玩笑地想，就该让沈妄背着老齐回来，就他那个把力气，恐怕一个小时都坚持不了。
沈妄将齐夏靠到椅子上，蹲下身，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眼神审视着他，不，应该说是审视着自已的内心。
他感觉到一种担忧，这种担忧是自已的么？
一种狂热，这种几乎燃烧着他的信徒一般的情感是自已的么？
一种脆弱与依赖…
“小狗儿…有一件事…老齐醒了？”陈俊南和乔家劲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沈妄摇了摇头。
“那怎么…坐着呢？”陈俊南问。
“他睡觉时不能躺下。”沈妄道。
陈俊南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看了看沈妄的脸色，也没有接着问下去。
反而不确定地问：“小狗儿，听说你…有脑瘤？”
“怎么？之前你没有听我提过么。”沈妄虽是在问，但语气里没有一丝疑问，好像早就知道答案了。
陈俊南刚刚还有点不信，现在看着沈妄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神情：“这不是小楚那贼小子的病吗，怎么你也有了？七年前还好好的啊。”
“还有老齐这老小子，出去一趟从心理学硕士变成了一个骗子，你俩不会是商量好的吧？”陈俊南开玩笑道，沈妄却从他的眼睛中捕捉到了很深的悲伤。
沈妄的头刺痛起来，他却没有再去揉。
心理学硕士么，这个身份好像才符合齐夏，毕竟以齐夏的知识储量并不需要去当一个骗子。
沈妄看着齐夏皱得越来越深的眉头，问：“他睡着前发生了什么？”
陈俊南似乎有些心虚，摸了下鼻子：“就是说你之前没有脑瘤来着，老齐就不知怎么的开始晃神。”
沈妄深深看了齐夏一眼，只感觉自已犹如同时身处于暴雪与火山之间。
比刚刚还剧烈的疼痛在他的脑子里炸开，一直延伸至四肢五骸，但他一动都没有动，仿佛一具尸体。
他发现了么？
只是一句话，他就发现了？还是说…他一直怀疑着？
几人沉默良久，陈俊南开口道：“小狗儿，那你还…想出去吗？”
沈妄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难道之前的我有什么出去的理由吗？”
陈俊南挠了挠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你说过外面有人在等你。”
“欸，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女朋友啊。”陈俊南仿佛想到什么一样撇清道。
沈妄对是否有人在等“他”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又沉默地握紧了齐夏渗着冷汗的手。
陈俊南这个话唠也安静了下来，过了几息，或者是更长的时间，他开口道：“会疼吗？”
“什么？”
“脑瘤”陈俊南似乎很不适应这种说话方式，咳嗽了一声：“会疼吗？”
沈妄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个。
他刚摇了摇头，乔家劲说道：“靓仔你不要骗人嘞，我都看到你疼了好几回了。”
“害，跟小爷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陈俊南揉了一下沈妄的银发，沈妄的脸上又一次流露出那种仿佛从未被人善待过的孩子般的茫然。
仿佛在他的童年里，任何一双伸向他的手，都带来了门外的风雨，随后是一生的潮湿。
“丫的，小爷真是…来，小狗儿，小爷抱一个。”陈俊南凑过去，给了沈妄一个瓷实的拥抱，又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外面小爷说不准，但要是有谁敢在这里欺负你，看小爷不干他丫的。”
“靓仔还有我，打架的话我比俊男仔要厉害一点的。”乔家劲也在一旁道。
沈妄微笑着看着二人，但这微笑却像是一个冬日寒夜中一个即将冻毙的旅人隔着窗户被里面欢快与温暖的氛围所感染而露出的笑容。
他就像是一个卑劣的小偷，一个躲在阴沟里窥视着的老鼠。
……
齐夏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甜美的脸庞。
“夏，起床啦”好像只是一个寻常的傍晚，他只是午觉睡过了头，余念安在旁边无聊地叫醒他，要他陪她玩。
“我…我在家？”齐夏近乎呆滞地问。他看了看四周，确实是他那寒酸的小屋。
余念安敲了下他的脑门：“你不在家还想在哪啊？”
齐夏看着余念安，稍微清醒了一点，种种条路都在说明安是自已幻想出来的人，但眼前的安哪里有一点虚假的痕迹？
“晚上想吃什么？”余念安问。
齐夏犹豫着问：“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