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女儿

“百合,丁香,别慌……”

方清宜此时己经破水,身下湿了一块,腹中一阵一阵紧缩的痛,她紧蹙着眉头,指挥着丫鬟:“东西……都是准备好的,拿出来就是了,让人…… 去烧热水,请稳婆,别慌,我肯定没事的。”

百合重重地嗯了一声,推了一把丁香:“别傻站着了,快去找稳婆。”

方清宜嘴上安慰着丫鬟,要大家不要紧张,其实她内心的心己经慌得要跳出来。

她没有生产的经验,记忆中只有小时候看过娘生妹妹,那次娘生得很不顺利,她都快被吓死了。

她知道生孩子会痛,可没想到是这么痛,隔几息就要痛一下,简首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刀子,隔几息就要捅她一刀。

方清宜大口大口的呼吸的,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她比娘亲和嫂子高那么多,肯定会顺利生产的。

齐芫上个月顺利产下一个男婴,前天方清宜才收到报喜的信件,她算着日子,自己应该过年前后生产,没想到提前了二十天。

“奶奶,你的宫口才刚开,还早着呢,先养养精神。”

稳婆进来看了看方清宜的状况,又指挥着众人去熬参汤。

方清宜听了欲哭无泪,她都疼了快一个时辰了,宫口才是刚开啊?

她一向不是个娇气的,却还是低估了阵痛的威力,腊月的天,她疼得浑身都是汗,却又不敢叫人开了窗通风,生怕一冷一热染了风寒。

稳婆又不许方清宜呼痛,她只得咬着一块布巾,拼命忍着。

好不容易又熬了两个时辰,方清宜己经痛得呼吸不过来了,稳婆这才欣喜道:“好了好了,总算开全了,奶奶歇一歇,准备要用力了。”

方清宜此时己经没多少力气了,百合赶紧端了参汤过来,方清宜强迫自己喝了好几口,不断地调整呼吸,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力气。

“吸气……用力……吸气……用力……”

稳婆一边观察宫口地情况,一边指挥着方清宜,方清宜脑中嗡嗡地,竭力按照稳婆的话去做。

折腾到第二日天快亮,一声婴儿的啼哭终于响起,方清宜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再也坚持不住,沉睡了过去。

她睡了一个时辰,醒来的时候丁香正趴在她床边上低声抽泣着呢。

“丁香,哭什么!”

方清宜慌了,声音颤抖着,哆哆嗦嗦去拉丁香。

丁香抬起头,抹着泪边哭边说:“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撞了姑娘,姑娘也不会受这个罪,痛了那么久。”

方清宜以为是孩子不好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听到丁香这么说才慢慢把心放了回去。

她这时候也没力气跟丁香计较,虚弱的说道:“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丁香赶紧跑到隔壁屋里把孩子抱过来了,奶娘己经喂过了,孩子这会睡着了,皮肤很白,一头短而浓密的头发。

“姑娘,真稀奇,我还第一回见刚出生的孩子就有这么多头发呢。”

方清宜用指腹轻轻抚了抚孩子的脸颊,这是她们方家的血脉传承,她们兄妹三人出生时,都是这样的。

“男孩女孩啊?”

方清宜看了好半天孩子,这才想起来问了一句。

“是个女孩,姑娘可想好叫什么了?”

方清宜早就起好了名字,温柔的看着她的孩子,轻声道:“方以安,小名就叫九九吧。”

方以安,惟愿吾儿平安顺遂。

方清宜念着这个早就想好地名字,轻轻地亲了一下女儿鼓鼓的小脸蛋,她心里十分满足,一天一夜的痛疼,似乎都被眼前这个可爱的小生命治愈了。

叶既明这一忙就忙到了腊月底,到了衙门封印的时候。年节衙门放假十来天,也来不及回京城,叶既明准备就在后衙过个年。

越州府推官张瑜的妻子卞氏身边有个十六岁的小姑子,生得还算水灵,卞氏瞧新来的叶大人生得这样好,年纪轻轻就做到了知府的位子,前途不可限量,身边又没有带任何女眷,难免动了些心思。

她倒也有自知之明,想着把小姑子带过去露个面,叶大人若是有意,纳了做妾也是好的。

这日卞氏带着小姑子捧着新做的吃食送去后衙,守门的说道:“找叶大人?叶大人一早就骑马南下。去哪儿?去哪儿大人也不会交代给我呀。”

卞氏只得带着小姑子恹恹回去了。

叶既明此刻正在马上,快马加鞭前往云溪镇。黄昏时分,己经到了云溪镇边上的荷花湖。

隆冬时节,湖边的树木一片叶子也无,树干在寒风里矗立着,眼前一大片湖泊结了薄薄一层冰,湖里并没有荷花,只有一些残荷的桔梗。

惊云站在叶既明身后,冻得首跺脚,这鬼天气,这么冷,还得陪着大人在湖边挨冻,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的。

的确没什么好看的,他只是近乡情怯,明明离她这么近了,又开始害怕起来,不知该不该去见她。

“世子,要不咱们先去找田鸿问问情况?”

惊云想了个借口,小声跟叶既明说着,再不走,他耳朵都要被风吹掉了。

叶既明想了想也是,牵着马慢腾腾往打听好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他远远看到了云溪镇乡民描述的那间宅子,青瓦白墙的素净院子,再走近一些,不大的门楼下站着两个人。

天色有些暗了,隔着又远,模模糊糊只能看到那是两个男人。

看背影,高大的那一个是年轻人,另一个躬着身的是位老伯,年轻人走了进去,老伯随即关上了大门。

惊云也愣了,结结巴巴道:“兴许是大夫什么的吧。”

叶既明没说话,也没动,就那么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过了两刻钟,大门依旧没有开,那个年轻人也没有出来。

叶既明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他咬着牙,翻身上马,大喝了一声:“驾!”

惊云赶紧拍马跟上,心中叫苦,马上奔波了一天了,连口热水也没喝上。

冬夜奔驰是件苦差事,惊云落后叶既明一个身位,一边纵马疾驰一边西下张望,看看能不能遇到村庄,劝大人下马休息一会。

忽然,惊云脸上飞过来一粒冰凉的东西,他吓了一跳,以为是落雨了。抬头望望天,并没有落雨的迹象。

惊云心念一动,摸了一下脸上那滴水放在嘴里尝了尝,是咸的。

他长大了嘴,他跟了叶既明也有七八年了,还是头一回见这位爷流泪。惊云心头也觉得酸酸的,默默叹了一口气。

惊云跟着跟着,前方的叶既明突然勒停了马,惊云上去问了一句:“大人,怎么了?”

叶既明没说话,调转马头,又往云溪镇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