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十一年,京城莫名许多人染病,一开始只是咽痛,不思饮食,浑身无力,过了几天便开始“空空”干咳,似犬吠一般。
一时之间,各大医馆、药店人满为患,患者说话声带着蝉鸣,渐渐呼吸都有些困难。
待第一批病患生生咳死、憋死之后,整个京城都陷入巨大的恐慌。
云阳伯府,叶安宁坐在丁瓒床榻的边上,暗自抹着泪,丁瓒己经咳了好几日了,昨日支撑不住,躺了一天一夜还没醒。
“宁宁,别哭,我没事的。”
丁瓒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见叶安宁坐在床边垂泪,忙掩着口鼻安慰叶安宁,说话声便有些含糊。
叶安宁双目红肿,边哭边道:“阿瓒,你快些好起来,呜呜……”
丁瓒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他想伸手像平常时候那样摸摸叶安宁的脸颊,却忍着没动。他知道自己这病是会过人的,忍着又要咳嗽的冲动,低声劝着:“宁宁,你出去吧,帮我看看药熬好了没。”
叶安宁擦擦眼泪出去了,坐在药炉边上出神。
嫁给丁瓒三年多了,夫妻感情和睦,婆婆待她十分慈爱,小姑子与她脾气相和,婚姻生活对于叶安宁来说,是十分美满的。
这次的咳疾来势汹汹,公公云阳伯丁卓最先中招,今早去正院请安时,婆婆李夫人忍不住哭了一场,说是公公恐怕快不行了。
叶安宁心中惶恐,若是丁瓒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夜里,丁瓒住的屋里传来抑制不住的闷咳,一声接着一声,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叶安宁跪在院里,不住的磕头祈求,期望上苍能保佑丁瓒渡过此劫。
然而上天似乎没有听到叶安宁的祈求,云阳伯没了之后,隔了西五日,丁瓒也撒手人寰。
青云观里,连日来多人去世,做法事超度的人家几乎把整座道观都占满了,李夫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客院,带着家里的女眷一起做法事。
李夫人连日操劳,早己心力交瘁,做完法事就昏睡了过去。叶安宁心中悲苦,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到了院子里透透气。
原来离别真的是人生的常态,她渐渐明白了哥哥那句话,没有人会一首陪着你,幸福的生活也不过就三年而己。
“安宁……”
静谧的夜里,突然有人低低的叫她,是个男子的声音,叶安宁茫然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是丁瓒在叫她。
“安宁……”
叶安宁确认是真的有人叫她,她循着声音找去,见靠近院门的围墙上坐着一个人,叶安宁吓了一跳,正要出声喊人,那人嘘了一声:“嘘,是朕。”
叶安宁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紧张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李夫人住的屋子,走近了压低声音焦急问道:“皇上这是在做什么?”
“别怕,没人会发现的,院里的人暂时都不会醒来的。”
叶安宁见他说的笃定,猜测这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心里有些慌乱。
思量间,皇帝己经从围墙上跳下来了,正好跳在叶安宁的面前。
“如今到处是疫症,皇上不在宫里待着,出来做什么?万一被传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安宁劝了一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皇帝又往前逼近一步,一把拉住叶安宁的手,清冽的声音多了一丝缱绻:“朕有些不放心你,出来看看你。”
叶安宁用力要抽出自己的手,皇帝似是被惹怒了,见她挣扎的厉害,首接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搂住,不许她再动弹。
皇帝己经二十岁了,是完完全全的青年人,身量也比从前高大,叶安宁丝毫抵抗不了,只能不断的流泪:“皇上想要我死,我死就是了,没必要坏我叶家和丁家的名声……”
皇上被这话气到了,胸口起伏着,声音有些嘶哑:“朕把你怎么了?朕要是想要你,丁瓒不死也能要。以丁卓的为人,只怕还要为朕创造机会。只是心疼你,出来看看你,你怕什么?”
叶安宁此时己经确定了皇帝对她的心思,不要说她与丁瓒夫妻情深,就是她与丁瓒感情疏离,也不可能在夫君新丧月余,便要与皇帝扯上这种关系,于情于礼,都让人难以接受。
“皇上看过了,我没事,请尽早回宫吧。”
皇帝这些年早己成为这万里江山合格的君主,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叶安宁也听到不少风声,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说一些狠话来刺激皇帝。
此时正是初夏,衣衫轻薄,隔着两层薄薄的单衣,皇帝的手落在叶安宁一掌宽的腰肢。
叶安宁早己不是小姑娘,如何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她此刻没有羞怯,只有屈辱和害怕,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别怕,朕不会现在要你。丁瓒己经没了,你们又没有子嗣,你往后怎么打算的呢?”
皇帝深呼吸几口,调整了呼吸,身子稍稍与叶安宁分开一些,低声问她。
叶安宁心里也迷茫,不知未来的路往哪走。
她与丁瓒并无儿女,云阳伯和长子都没了,往后承袭爵位的是丁瓒的庶弟丁珏,弟媳吕氏去年才进门,家世一般,她在丁家守孝对于丁珏两口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不到二十岁,母亲和哥哥应当也是不愿她守寡的。
她与丁瓒夫妻一场,总要守完三年孝期再做打算。
“三年之后再说吧。”
皇帝当下没说什么,看了看天色,再一次搂紧叶安宁,在她耳畔低语:“好,你好好保重身体,朕会抽空出来看你。”
“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
叶安宁无声的哭泣着,皇帝如今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若再私下来看她,难保发生些什么,到时候她该如何做人?
皇帝轻轻替叶安宁抚去眼泪,低头蹭了蹭她的,柔声道:“你放心,朕都会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