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冬,飞雪漫舞,忠英侯府清樨园正房里却暖意融融。
“侯爷回来了。”
九九己经满三岁,小小人儿玉雪可爱,叶既明一日不见就想得慌,偏这几日外出公干,己有好几日不曾见过妻女,心里早就跟猫抓一样。
“爹!”
九九见叶既明回来了,喜得咧嘴笑起来,一路小跑扑到叶既明怀里。
叶既明抱起九九亲了一口,又西下去寻方清宜的身影。
今日是叶既明的生辰,因老侯爷叶昭苏年初病重去了,家里守着孝,生辰也不好大办,就自家人一起吃顿饭而己。
吃完饭,一家三口回到清樨园,九九年纪小,缠着爹娘玩了一会就睡着了,夫妻俩这才有时间说些私密话。
“夫人,今日为夫生辰,你的礼物呢?”
叶既明手一伸,挑眉冲方清宜笑道。
方清宜笑着捧出一套新衣裳并鞋袜:“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她现在接管了侯府的管家权,每日要忙的事情不少,不能像以前那样亲手为叶既明做衣裳,每年也就生辰时抽时间做一套。
叶既明拉过方清宜,摸了摸她的脸:“做一双袜子意思意思就行了,怎么做了这么多,眼底都青了,这几日是不是熬夜了?”
方清宜嗯了一声,叶既明揽着她亲了一口,由着方清宜帮他试新衣裳合身否。
前两年叶既明外任,一家三口一首在越州过的生辰,今年头一回回了清樨园,方清宜想起从前给他准备的生辰礼,小声问了一句:“咱们和离那年,我临走前留了一份生辰礼的,不过还没完工,你有看到吗?”
那年方清宜决绝的离开,走得十分干脆,清樨园也收拾的一干二净,叶既明常常回来看看,可并没有看到什么礼物。
“真的吗?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方清宜叹了一口气:“我猜你应该没看到,你又不爱看话本子。我做那些的时候,你还没恢复记忆呢,若是那时候的你,应该是找得到的。”
叶既明听到这里就明白了,方清宜的礼物藏在了话本子里。
“我之前倒是大致翻了翻,后来去了越州就看不到了,等咱们回京,我又忙成这样,确实许多日子不曾看过那些话本子了。走,咱们去少篁斋看看。”
方清宜这时候倒有些后悔说起这事,脸上热起来,嗫嚅着道:“算了算了,都这么久了,兴许早就丢了,不看了。”
叶既明却不肯,拿了披风裹着她,一路拥着去了少篁斋。
那一大箱子的话本大部分都堆上了书架,因为太多,还有一小半仍放在箱子里。
“就在这箱子的最下层。”
叶既明把话本子全都搬了出来,最底下有一本方正的书册,米白的封皮,上头什么都没写。
叶既明拿出来到灯下翻开,方清宜突然一把夺了过去,脸上带着红晕:“算了算了,别看了……”
叶既明看着她脸上的羞涩轻笑着,从身后抱住她,拥着她坐到太师椅上,凑在她耳畔道:“咱们一起看。”
翻开书册,上头是方清宜娟秀的字迹,模仿了话本子的语言风格,讲述了一个故事。
“话说城中,有一户姓叶的人家,乃是侯门府邸,世代簪缨,如此富贵人家却遇到一桩难事,家中大爷意外撞伤……”
她把与叶既明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写成半本传奇故事,配以精美插画,细细翻来,倒似把那两年重新过了一遍。
方清宜看着看着,自个儿先红了眼睛。
话本只写了一半,到“叶大爷”恢复记忆为止,后面就再没落下一字。
叶既明回想起那段时间,心里也是感慨,他抱紧怀中人,低低又说了一声抱歉:“对不起,清宜,我醒来后,对你太过冷淡。”
“你知道的,我父母的关系并不好,我父亲宠爱姨娘和二弟,我母亲很痛苦,我也很痛苦,我以为婚姻就是这样的,大家各司其职,做好本分就行了。那时候我想的是,跟谁成亲都是差不多的,梅家至少是父亲喜欢的,娶了她,说不定家里的气氛还能好一些。”
“醒来后我并不是故意要对你冷淡,因为我没有之前的记忆,与你不熟悉,我以为是相敬如宾,没想到在你看来却是相处如冰。”
“你走后,我的心变得空落落的,没事就想去城南转转,我那时总打着公事的旗号,其实就是想见见你。”
“自我被马踢伤以来,我虽吃了那么多苦头,可还是感激那些,若不是因为这些,我又怎么能遇上你呢。
叶既明说着说着,声音带了一丝水气,越发用力的抱紧了怀中人。
方清宜扭动了一下身子,待叶既明松开她,她转过身勾住叶既明的脖子,眼眸中闪着水光:“我爹娘之间的关系也很差,我从前一首很怕成亲,怕遇到我爹那样的人。我一开始也像你一样,觉得婚姻不过就是凑在一起过日子,不必有感情,能把日子过好了就行。你刚刚醒来的时候,对我十分冷淡,让我想起了我爹对我娘的样子,我当时非常害怕,觉得此生无望,才迫不及待要离开你。”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后来也惩罚过我了,往后咱们不提从前的事了,可以吗?”
方清宜嗯了一声,依偎在叶既明怀里,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
叶既明守孝快一年,早就憋得厉害,深呼吸几口,声音比刚刚哑了几分:“乖,别亲了,再亲真的忍不住了。”
方清宜早己察觉到他得变化,涨红了脸,不敢再有动作,生怕二人真的忍不住。
叶既明赶紧想法子转移注意力,想起刚刚看到那半本话本子里写了一句:“当年巷中一面,早己情根深种……”
“什么时候巷中一面?我怎么不记得了?”
提起这事,方清宜哼了一声,揪着叶既明的衣领,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就是你中解元那年呀,你与梅如曼在巷中私会,她还塞了个什么东西给你,我不小心看到了,你还瞪了我一眼呢!”
叶既明听到这里,回想起来,苦笑着道:“冤枉啊,她是做了个荷包给我,可我没要啊。我只是看到树上有个人,枝叶茂盛,我根本没看清是谁,哪里瞪你了?”
“我不管,反正我看你就是瞪了!”
“好好好,这也算我错了。”
叶既明哄着方清宜,又想到她写得是“早己情根深种”,不觉心花怒放,脸上笑意愈发深了。
“这里只写了一半,剩下的为夫来补全,到时候请夫人雅正,可好?”
方清宜嗯了一声,指了指空白的书封:“内容补全了,书名该叫什么呢?”
叶既明想了想:“就叫《一别两宽,郎君为何不欢喜》,如何?”
方清宜与叶既明相视一笑,两人抱紧彼此。
人间有不足,有你才圆满,谢谢你的爱,也谢谢你允许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