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她很好

“大奶奶,我刚熬了一罐子人参鸡汤准备喂给大爷,昨儿咱们救的那个人,闻到味儿了,非闹着要喝。要是平时便罢了,这会各处的路都断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通,我怕人参和鸡不够大爷用了,就没给他喝。谁料那人是个无赖,在院子里打滚呢!”

百合见方清宜回来了,气鼓鼓的过来禀告。

“一罐子不是能煮两三碗汤吗,分一碗给他就是了。”

方清宜笑着摇摇头,昨日听说那人看着有五六十岁了,还能在地上打滚,可见是个心智不健全的,这是没办法跟他讲道理的。

“我准备留一半晚上热给大爷喝呢。”百合有些不舍得,就是不给大爷喝,大奶奶受伤了,丁香受伤了,哪个喝不得,喂给那个傻子真是浪费了。

方清宜摇摇头:“大爷一日一顿就够了,喂多了反而不好,晚上煮些米粥,把上头的米油喂给大爷就行了。”

百合只得不情愿的回去了,分了半碗鸡汤给那个脏兮兮的傻子。

夜幕四合,到处静地吓人,要不是院子里的残局还没收拾完,前两日那般惊天动地的响动倒像是梦境一般。

“砰砰……”

院门外响起了砸门声。

玉簪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哆嗦了:“大奶奶,不会是那个季小爷来寻咱们麻烦吧?”

方清宜也有些摸不清,这会官道都断了,应当就是附近的人过来的,难道真是那个姓季的?

庄子上的围墙有两处坍塌,还没修好,要是有人来找麻烦,只能凭护院硬碰硬了。

“有人吗?”外头响起了声音。

方清宜听到这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大步跑了过去,边跑边喊:“哥哥!”

方清泽一直提着的一颗心,在看到妹妹的一瞬,才慢慢落回到原处去。

“哥哥,你怎么过来的?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方清宜经历过生死,乍见到亲人,不由得心头涌上委屈,有些想哭。从京城到大南山车马要三日,外头官道又断了,哥哥两日便到了,肯定是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过来的。

方清泽掏出帕子给方清宜,若无其事说道:“快擦擦眼泪。官道断了,我把马留在那头,翻了山过来的。”

方清宜这才看到方清泽递帕子的手脏兮兮的,上头被拉了好几道口子,指甲缝里都是尘土,刚掏出雪白的帕子,已经被弄脏了。他身上的衣裳下摆也早就破了,一双靴子也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了。

方清泽见妹妹一直看自已的手,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收了回去:“我忘了,我这手脏得不成样子。快叫人端盆水来,我洗洗。”

“爹娘、妹妹他们都没事吧?”

方清泽一边洗脸,一边含糊说着:“都没事,京城那边动静不大。家里就是放心不下你,我去了侯府,知道你来了大南山,就过来看一眼。”

方清宜双手合十默默念了一句佛,幸好京城无事。那边房屋鳞次栉比,人员密集,要是发生这样大的地动,不知要死多少人。

“哥哥,那么远的路,你是日夜兼程,一点也没歇吧?”

方清宜看着方清泽眼睛的红血丝,有些心疼的问。

方清泽没当回事:“这有啥,睡一觉就缓过来了。”

“哥哥,你的官职定了吗?留京还是外任啊?”

方清泽微微一笑:“快了,应当是留京,这几日应该就定下来了。”

方清宜闻言大喜,哥哥不用外任太好了,一家子都在京城也有个照应。

兄妹俩说了一会话,方清泽就靠着椅背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声。方清宜眼圈发酸,不忍心叫醒他,拿了一件衣裳盖好,让他先睡一会,等会叫起来吃饭,吃完饭再好好睡。

夜已深,因围墙破败,怕有心人使坏,方清宜便让下人把庄子到处挂了灯笼,照得院子亮堂堂的。

“百合,快煮些粳米粥,上次的火腿拿出来,煨一锅笋干火腿,后院的鸡再杀一只,放些芋头焖一焖,哥哥爱吃这个。再把前儿李嫂子敬上来的酱香茄瓜装一碟子,那个配粥好吃。家里还有粘米白粉糕吗?装一碟子……”

方清宜站在廊下,脸上带着笑,吩咐百合去做事。

百合应了一声,欢欢喜喜去给方清泽安排吃食。

不远处黑黝黝的山上,几双眼睛正盯着叶家这处庄子。梁澄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一处亮堂的院子,许多人影来回走动,也不知道哪个是她。

小五有些不解,嘟囔了一句:“这有什么意思,连鼻子眼都看不清楚。咱们去叫个门不就得了,就说糟了灾,借宿一宿。”

阿四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窥筩递给梁澄:“大爷,这是前些日子重金买来的,说是三十丈内,分毫毕现,今儿刚好试试好不好使。”

梁澄接过窥筩,按照李贵所说试了一下,果然看得很清楚,他一下子在那几个人影里瞧见了她。

方清宜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对襟袄裙,上头绣了喜鹊闹梅,她头上身上没戴什么装饰,只有耳垂上有两粒小珍珠,灯光下熠熠生光。她脸色看着还好,唇角带着笑,不知在跟丫鬟说什么。

真好,她不仅安然,心情看着也不错。

梁澄举着窥筩一直看,直到那道月白色的身影进了屋,没有再出来,他才将窥筩递给阿四。

“这个东西不错,回头去账房领一份赏。走吧,回京城。”

小五实在不理解,官道断了,大爷这么辛苦来一趟大南山,就为了看这一眼,再辛苦赶回去?

阿四拉着小五落在后头,等梁澄听不见了,才小声说道:“你不懂,这是大爷唯一一点念想了。人啊,不管生活怎样,总要偶尔吃一点糖,方姑娘就是大爷那点糖。”

小五还是不明白:“可是方姑娘不知道啊?这不是给瞎子抛媚眼—白费劲吗?”

“着相了吧,你喜欢枝头那朵花,非得折在手里啊?没了枝叶,那花两日就得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