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苏悄然离去之后,林夫人独自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着叶昭苏刚刚提出的那个提议,反复地琢磨起来。
在她的心里,当下最为紧要的事情,自然是要将叶既明的病给治好。不管是那深居宫中、经验丰富的太医,还是在民间有名的大夫,都得带过来给叶既明仔细地瞧瞧。
哦,对了,越神医一定要想尽办法找到。
与此同时,还得做好另外一手准备。方清宜这姑娘,长得好看,为人聪慧伶俐,举止之间透着一股大气。若是她能和叶既明生下个孩子,那这个孩子必定会集两人的优点于一身,肯定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林夫人这么想着,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她随即唤了人过来,悄悄地吩咐下去,让下人到外面去打听一下,民间到底都有哪些医术厉害的大夫。又安排另外的人去着手准备,要在清樨园里砌一个小厨房。
方清宜听到孙嬷嬷说要给她们的院子砌个小厨房的时候,略有些惊讶。毕竟清樨园距离正院和大厨房都不算远,平日里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夫人啊,这是心疼大爷和大奶奶呢,有了个小厨房,你们吃东西就会方便许多。之前夫人就一直让我找一个从明州来的厨娘,找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找到一个合适的了。过两天我就把人叫过来给大奶奶试菜,如果大奶奶吃得满意,就把她留在清樨园,专门伺候大奶奶。”孙嬷嬷满脸笑容地说道。
方清宜听了,点了点头。她心想,有个小厨房也好,这样自已没事的时候还能琢磨着做两道点心给叶既明尝尝。
距离叶既明苏醒过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了。他的身体状况有了很明显的改善,身上的血肉渐渐丰盈起来,肤色也不像之前那般苍白了,高高凸起的颧骨也在慢慢地回落,往昔的那种俊逸模样已经恢复了五六分。
在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方清宜的辛苦付出。叶既明就像一只特别黏人的小狗一样,只要一睁开眼睛,嘴里便是呼喊着“清宜姐姐”,到了夜里睡觉之前,也紧紧地拉着方清宜的手不肯松开。方清宜只有等把他哄睡着了,才能够慢慢地将手抽出来。
这一天午后,阳光正好,叶安宁来到清樨园找哥哥嫂嫂玩耍。这些日子,她吃了越神医开的药膳之后,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不少。
虽然还不能和身体健康的常人相比,但是咳嗽和气喘的症状都减轻了许多。方清悠教给她的五禽戏,她每天也都认真地练习着。
前几日,她还拉着叶既明,想要教他练习五禽戏呢,不过被方清宜给拦住了。叶既明现在这身体状况,眼下还做不了这么大幅度的动作呢。
“嫂嫂,你前些日子画的桂花真是太好了,你快教教我吧。”
叶安宁一走进屋子,就大声地嚷嚷起来,她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方清宜早就猜到她今天会过来,已经在书案上摆好了颜料、纸笔等绘画的工具。姑嫂两人就这样叽叽喳喳地说着关于画画的事情,都没有注意到叶既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们两人的身后。
“你这个颜色调得不对,枝干部分赭石用得过多了,墨色却太少了,花瓣的话,藤黄加上一点点朱镖色就可以了,对,就是这样,这样的颜色正好……”
“画花瓣的时候要用小号笔,从花瓣的外侧开始朝着内侧转动着画,要注意色彩的浓淡变化……”
方清宜握着叶安宁的手,一笔一画地教她画花瓣,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叶既明的声音:“我也想试试。”
原本安静的室内突然响起这样一个声音,方清宜的手不由自主地一抖,结果纸上刚刚画好的一朵花就变了形。
“哥哥,你走路怎么这么轻呀,我们都没有听到你的脚步声,好好的一朵花就这么被画毁了。”叶安宁噘着嘴,满脸都是不高兴的样子。
“没事的,在这里添上一笔叶子或者树枝,把这半边花朵给盖住就好了。”
方清宜放下笔,任由叶安宁自已去修改。
叶既明被叶安宁训斥了一下,又见方清宜只去哄叶安宁,并不管他,有些不高兴的站在一旁。
“没事啦,宁姐儿是心疼她的画呢。你想要画画呀?那我给你铺纸磨墨好不好?”
方清宜察觉到他的低落,忙哄了哄。
叶既明一听,嘴角马上就翘了起来,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也想试试。”
方清宜铺好纸,叶既明拿起一支中号兼毫笔,将笔杆在手指上轻轻地移动了几下,寻找一个他觉得最为舒适的位置,然后蘸取了一点颜料,学着方清宜刚刚的样子,从画纸的一角朝着中间延伸着画去。
他运笔的时候十分坚定,画出来的枝干粗细有着很自然的变化,而且浓淡相宜。
叶既明画出的这几笔枝干一出来,方清宜就惊讶地“咦”了一声。叶安宁也抬起头看去,惊叹道:“哥哥这一笔画得倒是没忘记呢!画得比我好多了。”
方清宜也很是震惊,她没有说话,而是拿了一支大号兼毫笔,蘸了些花朵的颜色,递给了叶既明。
叶既明接过画笔之后,稍微想了一下刚刚方清宜是如何构图的,然后就在枝干上轻轻地晕染了几处淡黄的颜色。这几处花丛刚刚有了个雏形,一旁的方清宜就已经递上了另外一只小号笔,叶既明很自然地就用藤黄在花丛上画出了几瓣桂花。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之后,叶既明的金桂图就画完了。
叶安宁凑过来看了又看,连连叹息着说道:“唉,是我太笨了吗?为什么哥哥什么都记不得了,我还是比不过他呢。”
方清宜心里猜测,叶既明从前应该也是非常擅长画画的,虽然他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但是身体似乎还留存着从前的记忆。说不定让他写字的话,也能写得非常好。
“我画的真的很好吗?”叶既明拉了拉方清宜的衣袖,小声地问道。
方清宜肯定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当然,你画得真的很好。”
叶既明一听,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明媚了。于是,整个一下午,叶既明都在画画,他那专注认真的模样,清晰的映在方清宜的眼里。这样的一个人,从前应该是有着怎样的一番风采呢?
方清宜托着腮帮子,静静地看着叶既明的侧面。因为太瘦了,他的下颌的线条显得凌厉,让人看了心疼。又黑又长的睫毛垂了下来,鼻梁高高地挺立着,薄唇轻抿,下巴微微地,整个人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这个时候看不到他眼神中的那种懵懂,倒是有一种清隽冷淡之感,很像那年在巷子里骑在马上的少年。
方清宜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直到玉簪叫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玉簪回答道:“大奶奶,二爷和二姑娘来了,说是来看望大爷的。”
方清宜点了点头,让玉簪先去请他们到暖阁里坐着喝茶,她们等会儿就过去。
叶家的这些人,方清宜早就已经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讲给叶既明听过了。
他虽然不记得谁是谁,但是也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人。
因为没有记忆,他对这些人也就没有任何的喜好或者厌恶,看着谁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只有林夫人和叶安宁,因为来的次数比较多,而且对叶既明又是真心地好,所以叶既明才和她们一天天地亲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