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白放下筷子,面色温和,柔柔弱弱的坐在那儿,说的话可是夹枪带棒,掺着刀子。
“再说,我是什么性格你该清楚,既然让他来家里,答应了,就不会变。否则,他连家门都进不了,这些年你有见过我带别的人来家里过。”
玉兰面色戚戚,想说什么又担心的看了眼秦母,将心里的火儿压了下去。
“至于说家里没帮衬,日子终究是要自已过的,就算是父母,再帮衬又能帮衬几年,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我看来反倒是优点。”
秦晓白此时已经懒的再搭理大嫂,转头看向秦母说道:“一个单身汉,把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桌子、地上都干净,灶火也擦的明亮。”
“这说明,他本身就是个爱干净,让苦日子磨练出来的勤快人。等成了家,有他帮衬,我又能累到哪儿去。”
“再说……孩子。”
秦晓白面色微红,却还是要把心里的想法说清楚,她不怕大嫂说三道四。
就怕父母心有芥蒂,对他心生不满闹出难看。
那样,夹在中间两头为难的只会是她秦晓白这个闺女、媳妇儿。
“我们文工团下属的托儿所就在跟前,他们单位应该也有托儿所,可能刚生的时候会手忙脚乱一阵子,孩子稍微大点,无论是哪边都能照顾得了。”
“卫东这次立了功,厂里还奖励他自行车票,等我们攒攒钱,把车买了怎么都方便。”
瞧见闺女一口一个‘卫东,’一句一个‘我们’的,秦母笑而不语,心头也是只感叹‘女大不中留。’
还没进门,就已经把日子计划上了。
好啊!
这才有点像是过日子的样儿,秦母知道闺女是个有主见,认定了就不回头的。
所以,这两天她什么都没说。
可心里也难免会像她大嫂,玉兰那样,七想八想的操碎心。
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真结了婚到夫家,里里外外全都得她一个人操持,当妈的心里能舒服吗?
现在,听了她的这些心里话,知道她心里有主意,对往后的日子有自个儿的安排。
秦母心中悬着的石头,啪嗒。
一顿呛话,给大嫂玉兰说的是哑口无言,一直在旁吃饭的二嫂秀芳突然笑道:“看来,大妹心里都盘算好了,你们俩还没办酒,就把日子过清楚了,这以后可有福享了。”
秦母听了这话,心里头格外舒服。
闺女日子过得好,她这个当妈的才能顺心,才能吃好睡好。
“你们大妹向来有主意,过日子起来肯定没问题。”秦母把手搭在闺女手背上,轻笑道:“你心里有数,妈就放心了。卫东是个好孩子,只要你俩心往一块儿想,劲儿往一块儿使,妈相信你俩的日子肯定能过好了。”
“就是说,卫东那么优秀,说不定将来我都得羡慕大妹呢!”
二嫂秀芳的话,引来母女俩一阵嬉笑,秦晓白更是娇羞的低下头,少女怀春的眼眸里尽是美好憧憬。
看到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大嫂一个人坐在旁边,像个不小心闯入不属于自已圈子里被排斥的愣头青。
尴尬笑笑,玉兰心中不以为然的唠叨几句,却也没太往心里去。
他李卫东就是再能耐,还能比得上自个儿家男人。
这个老二家的媳妇儿,净捡好听的说。
“行了,都吃好了,赶紧收拾出门。”
在秦母的催促下,一行人收拾好碗筷,脚步轻快的出了门直奔供销总社。
今儿个啊,她们可得好好逛逛。
红星厂,李卫东把2号机的主板线路改造完成,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再看眼手腕上的时间。
“师父,时候不早了,咱该走了。”
“卫东,杨师傅,你们俩这是有事儿?”
听他这么说,身边排线的师傅好奇多了句嘴:“那你俩不在,咱下午还干不干了?”
杨国栋看着徒弟,摘下手套示意他来说。
“吴师傅,我这中午得抽空去结个婚,等结完就回来,咱接着干。”
“……”
抽空去结个婚?!!
你小子是跟我在这逗乐子,还是真有这么回事。
没等开口,就见李卫东走向墙边,拿着自已的挎包回来了,“来,各位师傅,给大家沾沾喜气了。”
软糖、瓜子和花生,李卫东提前混好了,伸手抓一把就塞进对方上衣口袋。
“嘿,来真的。”
“哎哟,这么大喜事儿,你咋现在才说。”
“就是,卫东,你这办席咋不提前说一声。”
“这小子,就没打算请我们这些老家伙吧!”
“各位,各位。”
李卫东双手虚压,满脸讨饶的笑道:“不是不请,是真不赶巧,你说咱都走了,影响肯定不好……再说,上面提倡节俭,跟媳妇儿商量只请了家里的长辈亲戚。”
“行,算你说得有理。”吴师傅看了眼口袋里的喜糖、瓜子和花生,笑呵呵道:“那等咱忙完这一阵,怎么说也得把酒给补上。”
左右回头看了看老家伙们,吴师傅大包大揽道:“到时候,菜大伙儿自已带,你只管酒可行。”
“行啊,没问题。”李卫东两手一拍,爽快道:“就这么说定了。”
“好,你小子,爽快。”
“卫东。”竖起的大拇指。
“够爷们,痛快。”
吵吵嚷嚷的给他道喜,李卫东也拱手抱拳的回了礼,跟杨国栋前后脚出了车间。
“走吧,我带你。”
杨国栋骑着车,李卫东坐在后面,俩人风驰电掣的到了胡同口。
“师父,我先回去拿东西,您把车停二食堂,先进去坐着,轧钢厂结婚订的桌。”
“好,你小子,慢点 。”
见他头也不回,一溜烟的冲进胡同,杨国栋摇头大笑:“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家姑娘让他这么上心的。”
烟酒奶糖,用布包好了拎在手里,李卫东又急匆匆的赶到二食堂。
进门看见杨国栋坐在大圆桌旁,正和背对自已穿着旧军装的男人聊天。
“师父~”
一声吆喝,对方回过头来,国字脸,一字眉,严肃的表情有些古板,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