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阴沉着脸的易中海，心里头更难受了。
贾东旭这一出事儿，不光是他家的日子不好过。
易中海之前所有的盘算，全都落成一场空。
人过中年，膝下无子，易中海肯定也要为自个儿的将来做打算。
不求别的，总得有人给他养老、送终，把身后事给他办的体体面面的。
要是逢年过节，能到坟头给他烧炷香，那就再好不过了。
原先，易中海都找着这个人了。
憨厚踏实，为人善良，又跟他关系亲近的贾东旭，是他心中养老的不二人选。
他爹老贾跟易中海的关系就很好，两家常有来往，门槛再高一点，就是常言里说的世交了。
老贾没了，贾东旭进厂前后，易中海给贾家帮了不少忙，又亲自收了他当徒弟，手把手教他技术。
虽说人是笨了点，技术学的不咋样儿。
可性格、人品都没问题。
易中海都想好了，等自个儿老了，要退的时候，贾东旭要是还是在六级以下晃荡。
那他卖了这张老脸，也要给他找个轻松稳定的岗位。
干了一辈子的八级工，临老、临老跟厂里提提要求没问题吧？
等给贾东旭安排好以后，他再把自个儿的工位传给东旭的儿子，他们家的独苗棒梗。
施恩两代人，又有几十年的师徒情分，再加上两家门挨着门。
自个儿再攒一笔钱，请他贾东旭养老是个事儿吗？
说不定，临老还能体验一回啥叫膝下承欢。
易中海都计划好了，整日里盘算，琢磨，越想越踏实。
可贼老天他就是不愿见人踏实，非得给你找点事儿，让这出人生碎戏跌宕起伏，蜿蜒曲折，好来取悦自已无聊的恶趣味。
贾东旭废了，他易中海的养老计划也跟着流产。
现在，他心里头有多难受，怕是只有他自个儿才能体会得到。
那种心痛的绝望，让老易频频举杯。
“诶，我说老易，你这馋酒也不能这样儿啊，菜还没上，半瓶让你给喝没了。”
还要再倒，吴师傅一把抢过酒瓶藏在身后，“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慢点喝，日子总是要过得。”
易中海看了他一眼，没吭声，心里却是在骂‘你懂个屁。’
他的心思，没人懂。
“壹大爷，菜来了~”
何雨柱端着两盘菜，麻溜给送上桌，见他脸色泛红埋着头不吭声，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
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按了按，“还为东旭的事儿发愁呢，人不还在吗！再说，厂里也不会不管，还有秦淮如那么大个人在，日子总归能过得下去。”
“怎么过？”
易中海心里的火气和憋屈，终于压不住了：“一家五张嘴，肚子里还有一个马上也要出来了，就一份配额。”
贾东旭的娘和媳妇儿，都是没配额的农村户口。
家里头就贾东旭一人，属于城市户口，能领每个月的份额。
可这份额哪够他们家吃的，不够吃就得去买议价粮，她那点工资又不够了。
总之，就是东西头一块儿漏，她想两头拆，两头补。
弄出个窟窿都没机会。
再说，这还只是最基本的吃喝，贾东旭后期治疗，用药要不要花钱。
厂里头报销有多慢，在座的哪个不清楚。
一来二去的，贾家怕是连手里的工位都保不住，迟早给它‘让’出去。
“傻柱啊，东旭苦啊！”
有个自已人在，易中海总算是能倒一倒心里的苦水。
同时，脑子也开始灵活转动。
东旭没了，那他是不是能换个人来养老，比如……
李卫东皱了皱眉头，看向身旁的媳妇儿，见她和自已一样，眉头微微一皱，心有灵犀的会心一笑。
“行了，今儿不是高兴地日子，先不说这些了，您赶紧先垫吧两口吧！”
何雨柱转身回了厨房，接着摆盘上菜，李卫东也到他身边来帮忙：“何师傅，刚易师傅叫你啥来着，我这没听清。”
何雨柱咧嘴一笑，大咧咧道：“傻柱，这我爹给我起的，刚开始听着刺耳，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为啥啊？”
李卫东不懂，何雨柱也不傻不憨的，哪儿有当爹的给儿子起这名儿。
“害~”
何雨柱讲起傻柱的由来，小时候跟他爹在城里卖包子，因为担心包子被进城的兵给抢了，抱起包子就往家跑。
包子是没被抢，一回家发现卖包子的钱是假的。
气的他爹哭笑不得，随口骂了句‘你可真是个傻柱子。’
然后，傻柱就这么叫开了。
“原来是这样。”
李卫东后知后觉的点着头，突然说道：“可你不觉着，傻柱，这个……称呼不太妥当。”
“害，都是老邻居，老街坊了，叫两声也没啥。”
“但要是不熟悉这里面故事的人，听见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觉着……这人某些方面有缺陷吧？”
傻柱眉头紧蹙，眼眸不解的看向他：“啥意思啊？”
“何师傅，我没别的意思。”李卫东笑了笑，解释道：“就是，你看，要是有个人叫二傻子，你听见是啥感觉。”
啥感觉。
叫二傻子，肯定是傻子呗！
咯噔。
何雨柱心里猛的哆嗦了下，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名声这事儿，可大可小，你觉着都是自已人，叫声傻柱没关系，可外人他总有听见的时候。”
“再说，你刚不是想让我给介绍对象嘛！”
“回头要见了面，人觉着你不错，差人来打听打听你的情况，上来就听人傻柱傻柱的叫着……”
李卫东无奈笑笑，意味深长道：“这，不太好吧！”
何雨柱站在原地，眼眸乱转的思索着。
别看大伙儿叫他傻柱，可他一点也不傻，就是为人耿直老实，不愿意动歪心思，也不太愿意动脑子。
可现在听李卫东一分析，心里立马就有数了。
“那个，卫东。”
“恩。”
何雨柱有些扭捏，可还是大方问道：“你刚听见壹大爷叫我傻……是不是就跟我听见二傻子一个感觉。”
李卫东沉默了下，点点头‘恩’了声，“反正，确实是不咋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