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不到五分钟,李卫东又拎着东西回来了。
“咋又回来了,不是说上人家看看吗?”秦晓白在围裙上抓了几把,擦掉手上的水渍迎上前,从他手里接过那1斤左右刚切的生猪肉,“人没在?”
“在,我没进去。”李卫东咧嘴一笑,心里头还是有气儿,这个老易办事儿也太不靠谱了。
那贾家的老婆子,成天张嘴就骂说的是谁,他就不信老易心里没点数。
隔壁就住这么三家人,自个儿得的奖励在厂里又不是啥秘密。
除了他这个刚结婚的,还有谁能舍得一天到晚炖肉吃。
再说了,丫刚看见自已的时候,那表情可太不对劲儿了,做贼心虚,一看就知道他心里门清。
只不过是看自个儿年轻,想着脸皮薄,真到门口就算知道这回事儿,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进。
可李卫东还就不惯他这臭毛病。
脸皮薄?
活了两辈子,就算是张面皮脸,那也得是双层的。
况且,他本来就不是薄脸皮。
“咋了这是?”瞧见他不太对劲儿,秦晓白试探问道:“生气了,怎么还生气了呢?”
她就想不通了,不是到隔壁去看牺牲工友家属,这咋还能生气呢!
“你知道成天阴阳怪气,骂骂咧咧那老婆子是谁家的不。”
李卫东这么一说,秦晓白心里头就有数了,“不会就是贾家的吧!”
“嘿,还真是。”
两手一拍,李卫东气极反笑道:“他易中海就住那院儿里,他能不知道这些事儿,你既然知道,提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这人呐,看来也没说的那么好。”
南锣鼓巷里,易中海也算是颇有名声,外面都传他怎么怎么好,多有良心。
媳妇儿不能生,他也不离不弃,还成天花钱给她买药看病。
院儿里住的孤寡老太,也被他十年如一日的照顾周到。
总之,说起易中海这人,都得夸一句‘好样儿的。’
李卫东之前对他印象不错,可现在却觉着他这人也未必有外面说的那么好。
名声嘛!
跟谣言一样,都是人云亦云的东西。
一个叫好,所有人就跟着叫好,随大流这种事,向来是普通人的不二之选。
既不出风头,又不得罪人,多好。
“那,你就这么回来了。”
秦晓白有些担心,他这样会不会让人说是不懂规矩,没人情味。
再要落个坏名声,那他可就太冤了。
“放心,你男人心里有数。”
李卫东敢走那是有走的本钱,就凭他现在担着工业司直属研发小组组长的身份,就没人愿意轻易得罪他。
毕竟,谁家还没个后辈子侄了。
他这小组真要成了,那就是鸡窝里出了金凤凰。
随便沾点光,就够风光一辈子的。
要是能把自家孩子给弄进去,在里面站好位,混个编制,再做出点成绩来。
那这辈子,也算是给自家长脸了。
前提是,李卫东真把事儿给办好了。
没办成,他那小组就是个火坑。
谁沾谁死,这辈子都难翻身。
正因为如此,小组成立至今,真正能跟他说上话的老师傅们才没上门给自家孩子说情。
一個个都在那观望,想看他到底能折腾出什么样儿来。
好了,那就一拥而上,各凭本事。
谁能说动李卫东,从他手里要到名额,那是人自个儿有本事。
要不到的也别埋怨,谁让你没提前烧冷灶的本事和眼光。
以后招子放亮点,下辈子还有机会。
可他要是没办成,把事儿耽搁,小组狗屁倒灶了。
咱就当从没这么想过,该咋办就咋办,进厂踏踏实实当个工人也饿不死。
瞧见他自信张扬的表现,秦晓白把担心装回肚子里。
事儿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说什么也都晚了。
做人做事儿都一样,没必要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浪费时间,真要因为这个传出什么难听话。
这不还有她呢嘛!
胡同里的情报站,她都已经摸清了。
赶明儿放假,她就去情报站跟七大姑、八大姨们好好唠唠,拉近感情顺利融入到里面去。
等她什么时候也成了情报站的内部人员,很多事就都好办了。
“你能行吗,跟她们聊家长里短,狗血八卦?”
李卫东听着感觉有些怪,她一个文工团的舞蹈家,跟一群守着灶台和男人,成天只会聊八卦,戳是非的中老年妇女,怎么聊得到一块儿去。
“你不知道……”秦晓白端着碗,双眸如月的笑着说道:“女人天生爱热闹,聊个天还有什么不行的。”
李卫东哑然失笑,点着头心说‘这话说的可太对了,别说女人,男人也耐不住想要吃瓜的心情。’
人活一世,哪儿有不爱吃瓜的。
俩人扯着有的没的,饭桌上笑声就没断过。
再看隔壁贾家,屋里是愁云满布,秦淮如托着已经开始笨重的身子,泪眼婆娑的坐在那掉眼泪。
碎嘴子的贾婆子,也搂着她的大乖孙,眼泪巴巴的往下掉。
贾东旭那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就这么没了,哪个当娘的心里头能好受得了。
好在,厂里这些个人还有点良心,知道带着东西来看她们孤儿寡母。
不过,就这么干巴巴的一点肉,也不是啥好东西。
一個个的工资大几十块,来家就给1块钱,真是缺德昧良心的……
贾婆子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心里头的不满快要直接写在脸上。
好在大伙儿这会都不好受,也没啥人关心她一个老婆子咋想,“东旭媳妇儿,你……你可得撑住了,这个家还得靠你来维持。”
“本来,这话不该我说,容易遭人闲话。”吴师傅是个热心肠,见不得人受苦,索性就把有的没的都说开了,“你家的工位最好还是留着,等你生了孩子先顶上。”
看了眼贾婆子怀里的小子,吴师傅觉着这家还有点希望,“等孩子大了,把工位传给他,这日子也就慢慢过起来了,就是你得苦几年……哎,都不好过啊!”
听见吴师傅这话,秦淮如眼泪掉的更快了。
一方面是伤心没了男人,一方面是担忧未来的生活。
更多的,则是为自已悲惨的命运暗暗叫苦。
让她一个女人去轧钢厂上班儿,身后还拖着四张嘴,这日子她可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