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在家呢？”
吃过饭收拾好碗筷，把灶台和桌子擦干净，就听杨国栋在院儿里叫他。
“师父，这儿呢！”
挑开门帘请他进来，秦晓白客客气气招呼着，又是拿瓜子、奶糖，又是给倒茶水。
“师父，您还没吃呢吧，我给您做碗面，现成的一会儿就好。”
“别折腾了，家里头做好饭等着呢！”杨国栋抬手拦着，直说：“茶就别倒了，我这马上就得走，再不走天都黑了！”
要不是李卫东让他过来一趟，杨国栋心里还有些话想问，这个点他说什么也得往家去了。
“师父，让你来没别的事儿，就是有点东西让你带上。”
李卫东把提前备好的年货拿出来，“您不让我上家里，那这东西您就自个儿拿回去。”
“别推辞，怎么说我也叫您一声师父，要不您改个口……”
李卫东说着人就往后退，嬉皮笑脸像个无赖。
杨国栋脚趾内扣，抓了抓地，觉着手里缺了点东西，又痒痒了。
“你小子……”杨国栋笑骂道：“看着挺老实，其实就是个皮猴子，行，东西我带上了，替你师娘说声谢谢。”
“别啊，回头我到家里去，您让师娘给整俩菜，喝一盅就行。”
“嘿~”杨国栋后仰咧嘴：“蹬鼻子上脸，还真是个猴崽子。”
说说笑笑，李卫东亲自给他送出门，杨国栋脚下一顿回头问道：“刚才人多，到底咋回事啊？”
“呵呵，不是啥大事儿。”李卫东简单说了下情况，就见杨国栋脸跟着抽了抽。
这，真是活久见了，世上还有这号人呢？！！
见不得人好的有，可能不要脸皮说出来，还理直气壮骂人的，他真是头一回见。
也算是长见识了，怪不得一口一个赔钱货。
“我也是想不通，她自个儿就是女的，怎么好意思骂孙女是赔钱货，那她是啥，老赔钱货？”
提起这个，李卫东心里也是不舒坦。
小当那孩子，他也算是见了不少面，聪明乖巧，听话懂事，见谁都怯生生的，说起起话奶声奶气的多可爱。
那要是他闺女，疼还来不及呢！
怎么就让贾婆子嫌弃成那样儿，话里话外像是恨不得给她掐死。
这要放农村，有这么个奶奶，李卫东都不敢想小当是啥下场。
要说都是女人，她自个儿也是女人生的，怎么就对孙女那么不待见呢！？？
她就不想想，当初她爹妈要是像她一样，嫌弃她是个不带把的，她坟头草都七八米了。
再说，新社会。
最伟大两句口号：人民万岁和妇女能顶半边天，讲的时候没通知到她是吧？
“有些人呐，日子好了也不配吃细粮。”
杨国栋心里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叹口气，往贾家方向深深看了眼。
就算是闺女，那也是亲的。
怎么就能嫌弃成那样，在贾家的时候，那老婆子看孙女的眼神可做不的假。
一想到自家的肉，自个儿的钱给这种人花，杨国栋心里跟吃了苍蝇似的膈应。
他奶奶的，早知道当时跟卫东一块儿走了。
老易也真是的，这不恶心人嘛！
“要说这世上最该学的，就是怎么当父母……”李卫东也跟着往那边看，颇为感慨道：“孩子有什么错啊？”
“可惜了，世道不公，投胎没得选。”
杨国栋面色古怪的看着他，觉着他说的话挺怪，这年头谁会这么想。
可仔细一琢磨，好像真是这回事。
孩子有啥错啊，要是投胎能选，那指定不能上她家去。
东旭那孩子人老实又厚道，怎么能有这么个妈。
“行了，不说这些糟心事儿，我得赶紧回去了，再晚你师娘得打着手电出门了。”
“那您骑车慢点。”
送到大门口，李卫东还想再走两步，让杨国栋一把给推了回去，“行了，我还用得着你送，赶紧回屋去，穿那么点当心冻着。”
“知道了，慢点。”
“啰嗦，走了。”
虚掩上大门，李卫东扭头往工具棚走，拿上锤子才回屋里。
肩膀一抖，披着的外套往后滑，手一勾提着挂在墙上，李卫东拿着锤子走向厨房。
“卫东，要不明天再弄，你也歇歇。”
见他又要忙活，秦晓白有点心疼，忙了一天，到家也没歇着，铁人也没这么干的。
“没事儿，这点活顺手的事儿。”
李卫东抓着锤子，亢的一锤就把豁口又开了几公分。
哐哐哐~
敲敲打打的，剩下的半面墙让他有零有整的敲开。
李卫东的动作已经够小心，尽量想把砖头完整保留下来，以后说不定哪儿就能用得上。
可有些实在是砌的太瓷实，劲儿稍微大了点就断成几截。
李卫东也不扔，先跟完整的砖一块儿放着。
谁知道将来用的时候，有没有要半拉砖填缝的。
忙活儿一整，门总算是开好了。
这下李卫东更有干劲儿，秦晓白也凑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他正在摆置的火箭炉。
在自个儿家用花洒洗澡，不是亲身经历根本没法体会，这对现在的人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一方面是方便，另一方面，人无我有的满足和骄傲比物质本身更重要。
半个来钟头，李卫东把火箭炉和铁皮桶弄好了。
最后是出水管和花洒，这个他也提前留好位置，废弃的粗螺母切割成的卡槽。
接好管子，把花洒往上一卡。
三色布做的遮帘画弧拉上，李卫东拎着家里的桶就去打水。
需要自已给铁皮桶注水，算是这套设备唯一不足的地方。
可要让他专门从自来水管，接出一条管子连到铁皮桶上，未免有点高调奢靡了。
把铁皮桶装家里，别人就是知道了，心里头不得劲也就一阵过去了。
要是接根水管，一用水就得想起你家接了条专门洗澡的管子。
原先没情绪的，也得憋出点坏水儿来。
大伙儿在家都是用盆儿端水，湿毛巾擦擦就得了，平常在厂里洗洗，放假了带孩子上澡堂搓搓。
怎么到了你李卫东这儿，就非得搞特殊化，专门装根水管洗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