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年就过完了。
该走动的娘家，蔡阿姨家也都走动过了。
去的时候是年初五，买了不少东西，蔡阿姨刚从南方回来，见着他也很是高兴。
临走，还给他拿了两盒南方礼盒，一板巧克力。
魔都产的，奶味儿比之前吃过的更浓。
秦晓白一次只舍得掰一块儿，你一口，我一口，分着过个嘴瘾。
初六，大伙儿喜气洋洋出门上班。
没人抱怨假期怎么就结束了，反倒是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投入到工作当中。
李卫东一到厂里，就立马召集人手开干。
让大伙儿先把设备，按照图纸重新组装，李卫东去了趟厂长办公室，拿了他想要的条子。
条子是杨厂给的，可不是他批的。
计算机可是个稀罕宝贝，他一个红星厂的厂长，可没资格给批谁能用，谁不能用。
他就是个经手人，条子上盖的章是大领导办公室的。
有了这章，李卫东就不用担心去了研究所让人为难，事实也是如此，见到他条子上的章是大领导办公室盖的，研究所负责接待的同志立马就给安排了。
笨重，操作原始，只有代码的计算机，老实说，李卫东也是第一次见。
用就更不用说了，他哪儿知道怎么用。
好在，对方安排人‘协助’他，李卫东又不懂的直接问。
忙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弄完了。
协助他的小王送他出门的时候，还感慨他运气好，“别人来了，先不说让不让用，光是排队就得等十天半月，就这算是快的。”
“慢的，等一两个月的大有人在。咱们研究所还有自已的项目……”
小王说到这儿突然收声，想必下面就该涉及到保密条例了。
想想也是，研究所的项目都是和国家民生息息相关的，哪儿能随便什么人都透露。
也就李卫东手里拿着大领导批的条，要不前面那些话也不该跟他讲。
“小王同志，这次辛苦你了。”送到门口，李卫东趁着没人掏出包红牡丹，不由分说的塞进他口袋里，“诶，你这是干什么，这都是我份内的事儿。”
对方嘴上拒绝，可一点没把烟往外拿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拿包烟解解乏，以后说不定，还得经常来打扰你。”李卫东客气两句，人就顺着台阶下去走了。
看着他走远，小王低头瞄了眼兜里的红牡丹，不由得笑出声来：“常来打扰，当这是菜市场呢！”
李卫东说的话，他就没往心里去。
除非是研究所里工作的研究员，普通技术员能来一次就够吹一辈子的了。
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来路，走了大领导的关系。
可不管他多大来头，在研究所都得靠技术说话。
想再见面，他得有拿得出手的新项目。
不然，就算是说破了天，也得给他扣个浪费国家资源的大帽子。
那扣脑袋上，可是要死人的。
小王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隔三差五的就能拿出新技术来研究所借设备。
要真有这能耐，何至于窝在一个小小的红星轧钢厂做技术员。
赶回厂里，设备已经组装完毕，就差他这颗‘心脏’全活儿了。
李卫东亲自把主板装上，确认没问题后扣上盖子，“开机。”
嗡嗡~
设备通电，风扇猛然加速，传出的风啸仿佛是有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众人的心。
两颗眼珠子瞪的比灯泡还亮，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的设备。
第一组指示灯，自检，全绿。
第二组……
全绿。
第三组，看见上面红色的指示灯转黄，众人的心都咯噔漏掉一拍。
“组长，这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这种不吉利的丧气话，也就只有没心没肺的杨虎敢问了。
李卫东笑了笑，摇摇头还没开口，就见黄灯跳转成绿色。
紧跟着第三颗指示灯就也绿了，“自检完成，组长，咱们这算是成功了吗？”
王国庆握紧拳头，狠狠的朝着空气挥了挥，心里憋着的紧张也跟着释放。
这气氛，太吓人了。
刚才看见黄灯半天没跳，他这心都跟着快要停止跳动。
方小华也是一样，俩人情况相仿。
加入李卫东小组属于无奈之举，可这无奈里也藏着翻身的希望。
原先在部里不受重视，所处的岗位也是可有可无，基本可以说是这辈子一眼到头了。
属于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其他人压根想不起来的边缘人物。
所以，他俩才会在知道李卫东要组建科研小组后，主动要求下放小组进行工作。
好在部里有关系的，谁也瞧不上这个四不像的小组。
得知有人抢着要去，私下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俩的笑话。
大领导拍脑袋做的决定，随时有可能被撤的临时小组，竟也有人抢着去。
脑子有坑！
就算项目真成了又能怎么样，技术能不能普及，项目能不能落实，后续推进、研发该如何开展，资金从哪儿来，级别怎么定。
这些问题，全都需要时间来解决。
等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研发出来的技术说不定都已经遭到淘汰。
最后，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就算李卫东这人有能力。
真的把技术继续革新，推动下去，让整个项目平安落地。
小组是不是要扩大，利益是不是得重新分配，到那时再去找路子，走关系也不迟，何必非得冒那么大风险。
不过，这对王国庆和方小华来说就不行了。
真等项目成的那天，他俩怕是连小组的边儿都沾不上。
毕竟，俩人学历一般，技术一般，关系也一般。
所以，只能冒险赌一把。
成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再怎么着肯定也比当个‘背景墙’的好。
不成……
小组其他人还能继续踏踏实实在红星轧钢厂当工人，他俩可就没处去了。
回部里，原先的位置想都别想，一个萝卜一个坑，就算是边缘角色，那也是部里的边缘角色。
这边人还没走，那边已经有人等着往里跳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给他俩安排到像档案室这种，彻底边缘化的地方去养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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