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回娘家，都是去的时候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李卫东就不一样，去的时候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还是大包小包。
“卫东，你先把皮冻拿出来放地窖，回头得赶紧吃了……我哥给你拿的烟我放柜子里了，这螃蟹和虾咱们晚上炒炒，给你下酒吧？”
“行，晚上咱俩喝一盅，大过年的，也图个气氛。”
把皮冻用盘子扣着放进地窖里，李卫东回屋先把火箭炉的火勾旺。
接着俩人就开始准备晚饭，要说民以食为天，这老话是真没说错。
逢年过节，别的都是次要的，就这个‘吃’字一点不能落下。
这不，前脚在娘家刚吃完，后脚回来就得准备晚饭。
看了眼挂在半空的梅花肉，李卫东提着绳子把它从倒钩上取下来，打算带回家做个酸菜炖猪肉。
忙活半天，等把猪肉炖上，皮冻切成晶莹的长条状装盘，虾蟹也都洗干净备好。
俩人这才kuang的给自个儿扔床上。
累是真累，可满足也是真满足。
就说这日子，过的谁来不羡慕，累点又怎么了。
“晓白，明天咱去什刹海滑冰吧！”
这年头的娱乐项目，跟粮食一样也指着老天爷。
冬天什刹海上冻以后，滑冰就成了四九城男女老少最爱的娱乐节目。
“好啊~”
晓白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声，跳下床就往灶头走。
“咋了这是？”
李卫东好奇跟上，就见她站在厨灶前将窗户推开到三分之一，接着用棍儿给支上。
随后，还不解气的回屋找了个蒲扇，对着锅沿冒出的香气使劲把风往外扇。
“……”
扇了几下，秦晓白停下低头闻了闻，确认锅里炖的酸菜肉香儿都出来了，这才继续接着扇。
“你这……”
李卫东看的直摇头，哭笑不得的拉了她一把：“别累着自个儿，跟她较什么劲啊！”
“谁让她那张破嘴不把门，就是要馋她，以后我天天馋她，馋死她。”
秦晓白气鼓鼓的大力扇着，心里头为他鸣不平。
我男人靠自已本事，吃好穿好怎么了，凭啥让你一个外来的老婆子指桑骂槐的恶心人。
他一大男人，不好跟你计较，我这女人心眼只有针尖大，我跟你来。
走着瞧。
咱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我要不给你天天馋的两眼冒金星，我秦晓白这些年白活了。
大院儿里长大的姑娘，性格再好也有股野蛮在里面。
你要跟她好话好说，那她就是个心善的好姑娘，你要非得跟她对着干，凡事儿想压她一头。
那这骨子里的倔劲儿可就压不住了。
“谁啊，谁家没点……”
“叫叫叫，哪家的老狗又放出来了。”
“你……”
对面儿的骂声戛然而止，再也没传出什么动静，看样子是让人给劝住了。
站在自家门口台阶上，双手叉腰的秦晓白得意晃了晃脑袋，不慌不忙的回了屋，将厨灶前的窗户往下放了放。
瞧见李卫东似笑非笑的表情，羞涩道：“这天，开窗确实挺冷哈！”
“哈哈哈~”李卫东放肆大笑，这媳妇儿也太可爱了。
老马家，听见院儿里隐约的笑声，老两口摇头感叹：“卫东这媳妇儿找的好，是个厉害能把家的。”
“这也太厉害了，那嘴……怎么骂的出口。”
“是厉害了点，可老贾家那老婆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行了，咱也别管这些闲事儿，反正你别招惹她就对了。”
“我可不敢。”
马家婶子缩着脖子，心有余悸道：“这要换成我，让人这么一通骂，我可受不了……搞不好，一口气没上来得厥过去。”
刘家堂屋，夫妻俩倒是没说那么多。
四目相对都看出对方心里的念头，‘这李卫东家的不是好相与的，以后抬头低头的，可千万别得罪了。’
人善被人欺，想要不被欺就得有点脾气。
话里话外带着点刺儿，谁见了都客客气气。
寻常邻里街坊的，也都不是什么亲近之人，大面儿上过的去就得了。
惺惺作态，非得给自个儿架高处，最后下不来反倒难看。
这里面的道理秦晓白一知半解的，可照猫画虎也算是在南锣鼓巷打出名声。
不出几天，巷子里就都知道李卫东家的媳妇儿不好惹。
再回巷子里遇见邻里街坊，谈笑间全是客套，倒是让李卫东和秦晓白两口子摸不着头脑。
这是咋了？！！
平常客气倒也客气，可也不至于这样，那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客套，好像他们两口子是什么洪水猛兽。
再一想这几日发生的事，也就晓白站门口跟贾婆子隔墙切磋闹出点动静。
所以，这是让她给吓着了。
“怎么可能。”
秦晓白坚决不承认，这些人是让自已给吓着了。
只是心里也难免犯嘀咕，这事儿她是不是做的过分了。
可这念头也就在心里存了半天，下午就让她给忘到九霄云外。
要说过分，那也是贾婆子先招惹的。
有个恶名也不是啥坏事儿，起码没人敢往自家身上打主意，想着怎么来占便宜。
开春自家男人考上工程师，日子肯定更遭人羡慕。
这会儿闹出点动静，算是歪打正着赶上了。
不然，等他考上的消息一出，肯定得有人找上门来让他请客。
“行，你说是就是。”
李卫东自然是没意见，媳妇儿说什么就说什么。
反正不是咱吃亏，恶名也有恶名的好处。
这人要是恶了，做丁点好事儿别人能念叨一辈子，逢人就夸。
反之，干一辈子好事儿，一件事干坏了。
前面那些好事儿可就都不做数了，反倒成了故意卖好的虚情假意，让人作呕。
况且，这也算不上什么恶名。
也就厉害泼辣了些，让外人占不到便宜。
有那不乐意的，在人背后歪嘴瞎说。
可他也只敢在背后说说，小人做派，无需理会。
到家歇着，李卫东把鞋脱了，换上宽松的布鞋去烧洗澡水。
秦晓白则拿出本子在那算账，“卫东，除了蔡阿姨家，咱还有人家要走动吗？”
“没了。”
心里倒是冒出几个名字，可天南海北都不知道人在哪儿，还谈什么走动不走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