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查她命脉

前世她与萧锦榕在数年后才相识。

那时的萧锦榕,总携带他府中的小世子和小郡主在他身边。

他一身风华绝代,气质尊贵高雅如神明,惊艳了她几乎快要灰暗的时光。

但之后她跟萧锦榕相处得并不愉快。

萧锦榕几乎每次见到她,都想方设法劝她跟谢询安和离,甚至用那种让她看不懂的深情目光看着她,让她不敢直视他眸光中的情愫。

她是堂堂侯门主母啊,她的两个“亲生孩儿”已经年近二十,双双步入朝堂,正是人生至关重要的时刻,任何污言秽语都有可能影响两个孩儿的大好前程。

于是,她当众断绝跟萧锦榕的所有往来,发誓此生绝不踏入长平王府。

从那以后,长平王便彻底消失在了她的面前,不久后便携带郎君和女郎退居至云南。

将军府落难后,她被摧残得衰老不堪的病弱之躯,也被关在了阴暗的柴房里,只是听说长平王为保将军府,不惜在云南起兵造反,三天时间便以雷霆之势直逼京城。

就连她都以为长平王能直捣京城,可长平王体内寒毒复发,惨死在天寒地冻的梅山雪岭。

云舒棠眼眶微红,前世她跟长平王的关系算什么?

算是迟到的缘,还算是深藏心中、不敢直面世人的龌龊心思?

总之,不管是哪种,都不是她能肖想的。

从她及笄后嫁入永宁侯府,她的人生便不是她自已作主了。

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这便是高门深宅妇人最终的归宿。

这时,腰间抱紧的小手将云舒棠的思绪拉回:

“不要……娘亲,我不想跟父亲回去。求求娘亲跟父亲商量下好不好?父亲那么喜欢娘亲,他一定会乖乖听娘亲的话的。”

萧玉珏漆黑发亮的眼眸明亮得似珍珠,纯粹得让云舒棠不忍心拒绝他。

云舒棠微微叹气,还是下了马车。

她福了福身:“长平王殿下可是来接小世子的?小世子刚刚在街上遇到了点麻烦,所以臣妇才将他接进马车,还请长平王殿下不要责怪。”

萧锦榕似乎并没有将云舒棠放在眼里:“珏儿!”

清冷且透着威严的声音,立刻让马车里的萧玉珏脖子抖了抖。

他阒黑明亮的眸子无辜地眨巴着,小手掀开帘子探出一个脑袋来,可怜巴巴地从马车上跳下来:“接我回去可以,你倒是把娘亲一起接回去啊。不接娘亲,我怎么跟你回去?”

云舒棠轻笑。

这孩子刚刚在她面前乖巧得要命,现在顶撞起来他父亲来,还是蛮有蛮横劲儿的啊。

“本王再说最后一次,上来!”

淡雅的嗓音清冷至极,萧玉珏吓得肩膀抖了抖,无辜的眼神像是害怕极了。

他委屈地转过身来,清澈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云舒棠:“娘亲,我有空再来找你。”

说完,他马上跳进了马车。

下一刻,车夫用力一拽缰绳,马车掉头便远去了。

“等……”云舒棠眼睁睁望着马车远去,心口像被人用刀子挖空了似的,疼得厉害。

真是奇怪啊,明明她才跟小世子见了两次,为什么她便会这般不舍?

罢了……云舒棠叹了口气,重新坐进马车,赶往商铺去了。

“钱掌柜?”

一位身着浅灰色长衫的中年男人立刻恭敬地迎上来,眸色惊喜:“大小姐?您来了!”

钱掌柜是母亲云诗音的人,专门负责京城所有店铺的物料采集,习惯称呼云舒棠为小姐。

“你这里的账房先生呢?叫他把账本全都拿出来。”

钱掌柜一听云舒棠要查账本,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小姐稍等,我这就叫他来。”

很快,钱掌柜便带着一位模样方正的男人到来。

云舒棠冷眸微眯。

眼前这个肩膀宽阔、看似刚正的人,正是她前世信任了多年的账房先生陈鹤轩。

陈鹤轩对她尽心尽责,她好几次遇到袭击,都是陈鹤轩用性命在保护她,因此她对陈鹤轩信任至极,她将京城所有商铺账本都交由他管理,陈鹤轩将京城商铺的账本管理得踏踏实实。

但是她临死前半月才知道,陈鹤轩竟然是沈攸宁的亲舅舅!

她当初数次遇袭,是沈攸宁和陈鹤轩亲自谋划的;

陈鹤轩看似帮她将账本管理得踏踏实实,但实际上暗中抽走不少钱,用来疏通侯府各房的关系,所以她商铺里的钱才成了侯府各房手里的私房钱。

陈鹤轩被盯得头皮发凉。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今日的云舒棠,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小姐,京城所有商铺的账本都在这里了。”

“放着吧,我都看看。”

云舒棠端庄坐下,言辞轻缓。

这熟悉的声音终于让陈鹤轩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嘛,这位侯府夫人,所有心思早就花费在两个孩子身上了,怎么会注意到他?

呵,还查账呢?

这里的账本堆积如山,他又不是在所有的账本都作了假。

真中掺假,她查得过来吗?

云舒棠手指翻阅过账本:“陈叔跟在我身边有好些年了吧?不知陈叔在京城中可有亲戚?是否有其他亲友在我手下的铺子里任职?”

陈鹤轩知道,自从他救了云舒棠几次后,云舒棠就对他信任至极。

以前她每次问及钱掌柜这事,几乎都是为了给钱掌柜的这些亲友安排好位置。

他以为云舒棠这次对他也不例外,于是笑着道:“我的妻儿和孩子,都在为小姐做事呢。城南几家丝绸铺、城北的陶瓷铺和城东的发钗铺子……他们有的管账本,有的负责货运。”

云舒棠啪地将账本甩在桌上:“那看来你们一家人贪得不少啊!”

陈鹤轩吓得差点跪下来,惊慌道:“小姐,此话怎讲?”

“月前进货的丝绸多达二十艘船,按照如今布匹的价格,账本上理应记账三千三百万两,但实际只记账两千九百多两;陶瓷本月理应缴纳赋税四百万银两,但你却记了五百多万银两,那多余的这一百多万银两去哪里了?还有,我明明记得这月除了钱掌柜进了两次胭脂的货,你又在中旬和下旬分别进了两次货,但这两次的货物怎么都没记录在册?”

“小姐,你听我说……”陈鹤轩吓得连忙跪下。

京城商铺这么多,他又不是每次都吞钱,只是在大量真数据中作了少许假数据。

为什么云舒棠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查出来!

“不用狡辩!”云舒棠站了起来:

“钱掌柜,马上将他押解起来,要求他如实交代这些钱财进了谁的腰包里。另外,立刻派人将他安插在各铺子中的亲属朋友全部捉拿,要么把钱吐出来赎人,要么就老死在监狱里!”

“是,小姐!”

钱掌柜也着实被吓到了,陈鹤轩可是数次用命来保护小姐的人啊。

他们对陈鹤轩这么信任,没想到陈鹤轩竟然吞了这么多钱。

“小姐饶命啊……”陈鹤轩拼命求饶,但还是很快被人拖走。

云舒棠继续吩咐钱掌柜道:“陈鹤轩的亲属朋友就是证人,注意找一下他们手里的票据,这些可都是挖出他们幕后之人的重要证据。对了,陈鹤轩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搬救兵,到时候假装让他逃出去就是了。”

“让他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