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压迫力的一句话,瞬间像巨石撞击在云舒棠的心口。
那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让云舒棠不安的同时,又很不悦。
“王爷,此话从何说起?”
萧锦榕笑意深邃地道:“侯府才子谢瑾瑜在游园会上向长公主和太傅夫人献上策论,本是将来平步青云的好时机。可我却调查到,游园会开始前,有人将那篇跟才子谢瑾瑜一模一样的策论抄写多份,并交由街头乞儿诵读,于是便有了游园会上才子谢瑾瑜抄袭、长公主震怒的戏码。而那位自称写出策论的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正是夫人你的老师。”
他徐徐道来,每一步像踩在云舒棠的心尖上:
“而后永宁侯私藏外室,东窗事发,看似平静的侯府实则暗潮汹涌。”
“这一切,似乎源头都是侯夫人啊……”
他清浅的嗓音落下,幽深的模样刚好跟云舒棠的眼神相撞。
那一眼,便让云舒棠对萧锦榕再次刮目相看。
她这些天谋划的事情,就连侯府的人都未曾察觉。
可偏偏这位曾经战功显赫、如今深藏王府的长平王,却不费吹灰之力便洞察了一切。
这敏锐的洞察力,简直让人望而生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王爷如果真的想揭穿我,就不会站在这里跟我浪费口舌了。”云舒棠不慌不忙地坐下来,给自已沏了一杯茶:
“况且王爷自已也不简单。都说长平王自不受宠后,便深居王府,地位虽高却不问世事,成了名副其实的闲散王爷。可王爷你却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这身黑衣人打扮,还被京兆尹府的人满大街搜查,只怕王爷……也不像传闻中那般安分吧?”
萧锦榕眼底笑意蓦地散去,黑眸凌厉的寒光如刀刃般透着冰寒。
“你若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怕是侯夫人的小命不保。”
云舒棠面不改色。
“侯爷放心,我这条命来之不易,我会小心保护好的。”
“夫人谨记就好。”
萧锦榕纵身一跃,便从窗户飞至后院消失不见。
云舒棠微微松了一口气。
前世她还没未跟萧锦榕相遇时,便听闻萧锦榕为母翻供、跟朝廷闹得僵硬。
可哪怕这样,最不受宠的萧锦榕依旧从夺嫡之争中杀出血路来,一度将睿王和景王踩在脚下,甚至直逼皇宫,那时候的萧锦榕就像群臣眼中发疯的野兽。
她不知萧锦榕和皇上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也不知萧锦榕母妃案究竟是何真相。
但她听说,萧锦榕最后是因为对朝廷彻底失望,才带着小世子和小郡主去了云南。
从此远遁红尘,不问世事。
但现在想来,萧锦榕的母妃案就像压在他心头的巨石。
也不知这一世,萧锦榕又会在皇城中掀起怎样的风浪来?
很快,钱掌柜便来找云舒棠。
钱掌柜知道云舒棠这次来这里,主要是因为陈鹤轩的事情。
他立刻将陈鹤轩安插在各个商铺中的亲戚朋友,还有他们的供词和手印给云舒棠查看。
果然,这些被贪掉的钱财全都进了各房手里。
“侯府各房吃了我的钱,那我肯定会让他们吐出来。”云舒棠呷了一口茶:
“对了钱掌柜,你身边可有比较信任的人?”
“自然是有的,小姐想要作何用?”
云舒棠将茶杯放在桌面上,认真道:“至少十人,当然越多越好,越能让你信得过的越好,我想让他们进将军府帮助我母亲。”
钱掌柜是从小看着母亲云诗音长大的,对为数不多的还留在京城的将军府旧人。
且钱家祖辈跟随祖父沙场征战多年,有着过命的交情,所以云舒棠完全信得过钱家。
钱掌柜曾经也在内宅多年,立刻便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小姐,这将军府可是夫人和小姐的将军府啊,竟然有人敢背叛夫人?”
云舒棠微微蹙眉:“恐怕情况比钱掌柜猜测的,还要严重一些。”
“难道是将军他……”
钱掌柜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但明显已经懂了一切。
“这个林翊承还真是大胆!”钱掌柜愤愤道:
“当年他入赘将军府时,老将军就很是担心,他说林翊承这个人实在太完美了,不论人品德行都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可这世上怎么会有没有瑕疵的人呢?所以老将军担心林翊承是故意伪装出来的,一直想拒绝林翊承,只可惜老将军还没来得及阻止就……”
钱掌柜他意识到自已多言了,连忙道:
“小姐放心,我一定在钱家认真挑选能够服侍夫人的人,保证不会让小姐失望。”
云舒棠交待清楚后,便跟钱掌柜去了街上。
她之前交待的药材收购事项,已经逐步推进。
眼看距离京城爆发寒症越来越近了,她必须得保证药材都被她掌控在手里。
否则到时候,京城百姓又要遭受灭顶之灾。
突然,她感觉身后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云舒棠警惕地回头,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夫人,怎么了?”红袖担心道。
云舒棠转回了头,心里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没什么,若没什么事情,咱们就先回侯府吧。”
一道清隽的身影才从角落里站出来。
不远处,萧锦榕长身而立,身姿颀长。
他五官精致,俊美的容颜宛若精心雕刻的美玉,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只轻轻站在那里,矜贵清冷的姿态便已将天地万物都比了下去。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将她……”属下墨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萧锦榕冷眸盯向墨阳。
墨阳吓得连忙缩了缩脖子,笑嘿嘿地摸摸脑袋道:
“对不起王爷,墨阳知错了……”
他只是觉王爷好像对人家侯夫人关注得有些过分,所以才想提醒他一下嘛。
萧锦榕将视线从云舒棠身上收回:“你确定云舒棠派人搜集的药材,正好对应寒症?”
“事关重大,属下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来禀告王爷的。”
萧锦榕幽黑的眼眸里,闪过深不见底的幽光。
江东之地已经爆发寒症,初始时并未引起地方官员的重视。
可寒症却如喷井般爆发了出来,地方官员为了保住自已的乌纱帽,只能下令封锁消息,私自滥治乱管,致使民怨沸起。
已经有小官员冒死逃了出来,骑着快马准备上报朝廷。
但京城距离江东之地极其遥远,上报官员又层层受阻,至少得两个月才能传到京城。
他布置在江东之地的情报网,每日飞鸽传书向他禀告情况,他才了如指掌。
但是这位侯夫人,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