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惊得站了起来。
“什么?攸宁?”
但她随即反应过来,自已的情绪太激动。
于是放缓声音询问道:“舒棠,你确定你没有说错吗?”
当初沈攸宁怀着孩子来好侯府时,她和谢老太太就亲口承诺过。
只要沈攸宁足够安分守已,不破坏侯府内部和谐,等将来云舒棠帮他们将孩子抚养,他们便会让云舒棠让出侯门主母的位置。
而她这些年来,只管安心在蘅芜苑享清福就是了。
这么多年来,她们对沈攸宁包容喜欢,不仅仅是因为沈攸宁是谢瑾瑜和谢修身的亲生母亲,还因为沈攸宁确实足够安分守已,不惹事也不给侯府招惹麻烦。
可沈攸宁这段时间老是整出事情也就罢了,竟然还把手伸到云舒棠的商铺里去了?
就凭用苦肉计安插人手到云舒棠身边,这心思,就不简单。
“母亲,被安插在我商铺中的内奸名叫陈鹤轩,这是他的口供。”
云舒棠恭敬地双手奉上口供,马上有丫鬟取走呈给梁氏。
梁氏一看这口供,双手因震怒而隐隐颤抖着。
口供上详细记载了陈鹤轩是怎样利用苦肉计,将自已安插在云舒棠身边,再以权谋私私吞商铺钱财,而陈鹤轩也如实表明,他就是沈攸宁的舅舅。
“混账!”梁氏震怒。
她怒的不是沈攸宁隐瞒自已还有舅舅的事实,而是愤怒沈攸宁看似足够安分,但背地里竟然这般玩弄心思,甚至把手伸到了侯府来。
“马上把沈小姐给我叫来!”
丫鬟马上跑去叫沈攸宁。
但很快便回来禀告,说是沈攸宁听到梁氏要问责的消息,就立刻栽进谢询安的怀里。
谢询安哄了沈攸宁许久,才终于将沈攸宁哄好。
等谢询安终于搀扶着沈攸宁进来,梁氏那张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沈攸宁想要做未来的侯门主母,就得有未来主母的风范。
可如今的沈攸宁不顾她的吩咐就算了,还将谢询安夜哄得连她这个母亲的命令也不顾。
她儿子向来极重孝道,什么时候对她的话这般无视过?
谢询安心疼地为沈攸宁擦了擦眼泪,怨恨地盯了云舒棠一眼。
随即道:“母亲,事情我都听说了,但是谁能保证不是那人栽赃陷害?更何况,我也从未听攸宁提起过,说她有什么舅舅。这件事……”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云舒棠:“是有人故意买通人,陷害攸宁也不是不可能。”
云舒棠笑了笑,她早就料到谢询安会这么说。
“陈鹤轩的口供中表示,他曾卖身于沈家,所以身份登记在沈家的户贴上。九姨娘若是想证明他不是你的舅舅,那就请九姨娘把你的户贴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云舒棠这样说是有目的的。
如今的大齐为了方便户籍管理和缴纳赋税,都对各户进行详细登记。
户贴上按照家族财产分五等丁产簿,里面对各户的登记甚至详细到家中的飞禽走兽数量,还有家族坐落地,按照永州沈家的家族实力,勉强算得上一等的上户。
她要沈攸宁拿出户贴,一是想看看沈攸宁在京城到底藏了哪些至亲;
二是想试探下,沈攸宁究竟是不是如她所说,是永州沈家人。
毕竟她知道,沈攸宁是她母亲和她的父亲林翊承的女儿。
所以沈攸宁实际上是跟着母亲姓沈,而不是跟着所谓的父亲姓沈。
这样想来,沈攸宁和永州沈家之间的关系,恐怕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沈攸宁小脸微微僵硬。
这东西她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更何况,户贴上连家族坐落地都记载得清清楚楚,她就算是有,也不能拿出来啊。
“夫人说笑了,我刚到侯府没多久,哪能随身都带着户贴?”沈攸宁勉强笑了笑:
“更何况,女子向来是没有资格被登记在户贴中的,就算我带着户贴,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我的舅舅……”
云舒棠声音冷沉:“沈小姐是祖母的远房亲戚,自称是从永州沈家远道而来。所以只需要沈小姐拿出户贴,证明陈鹤轩就是永州沈家的人,不就能证明他和沈小姐的关系了吗?”
说着,她眼底越发凌厉:
“还是说,沈小姐根本就没有户贴,也不敢把户贴拿出来!”
冷沉的声音,顿时让沈攸宁额头冒出了冷汗。
她攥紧的手抖了抖,倒是一直注意着她的谢询安看出了她的害怕,他连忙呵斥云舒棠:
“你凶她作什么?攸宁当初是拿着沈家信物来找祖母的,容不得你怀疑她身份。”
沈攸宁心乱作一团。
云舒棠每提起户贴,就让她心烦意乱。
她要是再这样追问下去,恐怕侯府迟早会怀疑上她。
她连忙跪了下来,重重给梁氏磕了一个头:
“母亲,对不起……”
“我不是有意隐瞒我跟舅舅的关系。实在是因为我的舅舅太过混账,当年他卖身于我们沈家后做了许多糊涂事,我和娘亲一直都想跟他断绝关系。”
“没想到他来到京城后还这般死性不改,竟然做出这种贪赃枉法的事情。我害怕安哥和母亲嫌弃我,所以我刚刚才不敢跟他相认,实际上他确实是我的舅舅……”
云舒棠唇角勾笑。
懂了。
沈攸宁宁愿抗下这个大罪,也不愿意再让人追查户贴的事情。
那就已经说明,她的来历身份可能大有文章。
“你……简直混账!”梁氏怒急。
她哪里不知道,沈攸宁这套说辞只不过是想推脱干系而已。
她既然承认了陈鹤轩是她舅舅,那陈鹤轩的口供多半就是真的。
只是她没想到,原以为安分守已的沈攸宁,竟然也是个心思不干净的人!
“来人,家法伺候!”
谢询安震惊。
教训几句就算了,竟然还要上家法?
侯府家法向来以森严著称,这些家法当初都是沈攸宁住进蘅芜苑的时候亲自修改而成,旨在用家法威慑云舒棠和奴仆,让云舒棠哪怕住在侯府也得被控在她的威压之下。
这些家法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伤筋动骨甚至赔上性命,
可云舒棠一次都没受过,倒先用在了沈攸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