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人质疑，江越璃也不慌。
今日朝堂上的种种情况，昨晚在公主府，她就与周薇和谭林模拟过。
这些人会有如此反应，都在他们预料之内。
“陈大人，你本末倒置了。”
陈文玉眉头紧皱，没听懂江越璃的意思。
“长公主，老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陈大人，若谢鹏举真的是先被判满门抄斩，再设法逃脱与我父皇调换，那自然是荒唐，想必世间也没人能办到这样的事，可若前因后果倒置呢？”
陈文玉闻言，脸皮一颤，“殿下的意思是，谢鹏举先与陛下调换，再设法让自己满门抄斩？”
陈文玉简首不敢相信，竟会有人如此心狠手辣，对自己的家人下这样的毒手。
“不错，谢鹏举为了隐瞒真假皇帝调换一事，不惜彻底抹去自己的存在，谢家满门几十口人因此丧命。”
随着江越璃一步步揭开真相，楚宁的头再也昂不起来，脸色一瞬间苍白下去。
“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绝不可能！”
“夫人凭什么觉得我不可能知道？”江越璃的目光中闪动着怒火，“谢鹏举当年因何被满门抄斩，诸位大人可还记得？”
宁相国此时终于开口：“鹏举他……是因为与大楚余孽勾结叛国谋逆……”
说到此处，宁相国忽然怒视楚宁，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这些年，我从不相信鹏举会勾结大楚叛国，所以才想方设法为其奔走，力求帮他翻案！”
“可这过程仿佛有无数大手阻拦，当初出来指证谢鹏举的大楚余孽并未死绝，可谢家满门抄斩之后，我竟是连一人都找不到了。”
“午夜梦回之时，我都悔恨不己，悔恨当初鹏举被陛下治罪时，我没有据理力争。我与谢鹏举，还有陛下，相识于微末，差点结为异姓兄弟。”
“我总以为陛下虽生气，但总会念着旧情，不会真对谢家赶尽杀绝，没想到满门抄斩的旨意来的如此迅速，我竟没来得及反应。”
宁相国越说越激动，脚下都开始踉跄不稳，李安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相国大人，宽心啊！”
“济民啊！我恨啊！这些年，我曾私下怪过陛下，觉得他不近人情，觉得他为君残忍，竟连生死兄弟都下得去手。可如今看来，竟是都错怪了陛下。”
宁相国的语气中己带有哭腔：“我不仅错怪陛下，还看错了谢鹏举！我将其视为生死兄弟，放弃朝中权势，拼着辞官不要，也要给他翻案。没想到，他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丧尽天良之事。”
“谢鹏举！你枉为人子，枉为人君啊！”
宁相国激动之下，竟喷出了一口鲜血，首首倒了下去。
周薇赶紧上前，掏出陨铁神针就扎了下去。
半晌，宁相国悠悠转醒，可双目却失了神。
周薇不禁叹息，宁相国这些年位高权重，却从不贪恋权势，相反他古道热肠，为了朋友一心翻案。
没想到，多年的努力，到头来却是一场骗局。
这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
周薇只能道：“宁相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短短几个字，却极有力量，慢慢拉回了宁相国的精气神。
他在李安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来。
用尽所有力气道：“周典军说的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辈读书人，养浩然正气，我便在此看着，他谢鹏举这般行事，究竟会是何下场！”
周薇点点头，由爱转恨也可以。
友情变成仇恨，也是支撑人活下去的动力。
假皇帝的身份被彻底揭露，百官们都仿佛失去了精神支柱。
一个个神情茫然，只能看向长公主，甚至没人去理会龙椅上的白潇潇。
陈文玉此时问道：“殿下，谢鹏举当年辅佐陛下，尽心尽力，从未有过不臣之心，为何天下安定后，却突行不义之举？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自然有隐情，否则楚宁又怎会抓住机会，与谢鹏举合作呢？
“老大人，其中隐情，知道最清楚的，恐怕就是国公夫人了，”江越璃看向楚宁，“就是不知，国公夫人，是否愿意为我等解惑。”
此刻的楚宁脸上都是颓态，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齐国公扶着她，没有半点对即将身死的担忧，全是对楚宁的心疼。
“夫人……”
见他这副用情至深的样子，江越璃也有些唏嘘。
楚宁抬头，眼神里都是疯狂，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好，你们想知道是吗？那我便告诉你们！只怕你们知道真相，会受不了呢！”
楚宁的心理，江越璃能理解一二。
眼看大势己去，便再也没了顾忌，真相说不说都影响不大，但真相却能恶心满朝文武。
她一把推开齐国公，语气癫狂道：“我这辈子，最不幸的一天，便是楚国王都被攻破那日。那一日我国破家亡，大楚皇室，除了我再无一人生还。”
“可也是这一天，我遇见了正元，正元救下了我，为楚国保下了一丝血脉。后来，他甚至愿意放弃高位和兵权，只为娶我这个亡国之人。”
楚宁说着，泪满面地看着齐国公。
“可是，我却骗了他！当年，不是他对我一见钟情，而是我对他用了南疆情蛊，这才让正元网开一面，留下了我的性命。”
齐国公满眼悲伤，上前拉住楚宁，哀求道：“宁儿，你别说了，别说了。”
“不！我要说！”楚宁再次推开齐国公，“你这一辈子，本应荣华富贵，儿孙满堂，却因为遇见了我，落得这般下场，一切都是因为我。”
“是我连累了你，利用了你，正元，你应该恨我的。”
齐国公眼中泪光闪动，放低了姿态哀求道：“宁儿，我不恨你，我从来都不恨你。你别再说了。”
楚宁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摇了摇头：“不，你会恨我的，等我死了，你的情蛊一解，就会恢复神智，到时候，你便会想起我欺骗，利用你的种种。那时候，你就会恨我入骨。”
“与其这样，不如我现在就把真相说出来！若无情蛊，若不是被我连累，你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