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顺醒来时,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被绑了手脚,倒立地垂在井底,井底寒恻恻的水面离自己的面颊不过一息远!
合顺吓得扭动起来,“救命,有没有人,救命!”
绑着自己的绳子突然转动,拖着他向上而去,合顺松了口气,以为有人救自己。
谁知井上方祝沉安森冷的笑声传来,“想出去吗?”
听见合安的声音,合顺面色惨白,“合……合安,你想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
话落,绑着合顺的绳子忽然一阵掉落,在合顺吓得要惊叫之时,头己埋没到寒凉的井水中,声音发不出来,只能咕哝咕哝大口吞咽着井水。
更可怖的是,那种自头部而起瞬息散落全身的冷意,让每一处汗毛都吓得竖起,似被死神无情召唤,恐惧,窒息。
合顺喘不上气,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也放弃了挣扎,谁曾想绳子一动,身体又被提了上去。
求生的本能忽地窜起,合顺大口吸着空气狼狈求饶,“合安我错了,合安救我上去……”
话未说完绳子一松,他脑袋再次浸入水中。
每次合顺绝望之时,合安都会将他提起给他生的希望,待到他燃起求生的意志后,合安又会一松缰绳再次将他脑袋浸入水中。
反反复复,让合顺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中深陷。
合顺终于崩溃了,瑟瑟发抖浑身抽搐,仍没忘记求饶。
“合……合安……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缰绳一松,身体迅速下落,合顺吓得目眦欲裂。
但这一次却没被合安浸入井水中,只是头皮贴着井水倒立于井面之上。
上方合安的声音终于传来。
“叫我老大。”
合顺感动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从未觉得世上竟有如此好听的声音,充满了生的救赎。
“老大!老大!小弟错了,救小弟上去,小弟再也不敢打老大主意了……呜呜呜……”
“发誓。”
合顺哆嗦,忙诚心诚意发誓:
“从此往后,合安就是我合顺的老大,她让我往东我就往东,她让我往西我就往西,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让我去死我也会去死!”
“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永坠地狱!”
话完,空气似死寂了一瞬,合顺只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起起伏伏。
过了会儿缰绳滑动。
合顺浑身紧绷,片刻惊惧后恍然意识到,绳子绑着他身体是向上去……
出了深井,祝沉安给浑身的合顺松绑。
合顺瑟缩地看着祝沉安,见她脸上妆容花了些许,露出一些不同于合安那样白皙的皮肤。
合顺后知后觉。
这人不是合安。
合安那样胆小如鼠宛如空气蝼蚁般的人,怎能有这人这般狠辣的手段及……
未卜先知的能力。
要知道今晚自己要对合安动手,这事儿完全是临时起意,他谁也没告诉,然而面前这人竟好像事先看破他肚子里的坏主意一样,先一步将他制住。
她是他惹不起的人。
松绑后的合顺跪倒在地给祝沉安磕头,“老大我错了,老大我错了,老大……”
“得了。”祝沉安轻飘飘打断。
“现在回去准备准备,天亮之后我们还要陪着殿下去骑射宴。”
天蒙蒙亮,银色太阳光渐渐蓄满皇城。
合顺在祝沉安的吩咐下起了个大早,带着翊坤宫宫女为祝沉夜洗漱穿衣。
宫内不收外男,季淹和顾十五自然也都有了自己去处。
季淹在翰林院领了闲职,顾十五和其他几个原东宫死士则入了禁卫军,平时在宫内巡逻,殿下有需求才会出现在殿下身边。
是以祝沉夜有事只能使唤合安,并且使唤合安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合安递杯水。”
“合安穿下鞋。”
“合安……”
合顺乖顺照做,他腰间的宫牌昨夜己被老大改了款式,正面刻着“翊坤宫合顺字样”,反面则刻着“翊坤宫合安”字样。
平日在殿下面前当值时,他将反面放在外面,不在殿下面前当值时,他将正面放于外面。
由于合安被殿下使唤得最多,干活的却是合顺,翊坤宫初次接触殿下的宫女们一致认为,合安合顺定是殿下的心腹,他们仨才会玩如此奇怪的游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宫女们亦不敢多言跑去拆穿。
此时,合顺让宫女们伺候殿下用早膳,自己则拎了食盒高高兴兴来到侧房找祝沉安,“老大吃饭了老大。”
祝沉安画完了妆急不可耐开门。
合顺打开食盒,里面各式各样菜肴琳琅满目。
“殿下今早喝的菌菇汤,里面灵芝只有一片,我捞出来给老大留着了。”
“还有殿下今早吃的鱼,最嫩那块鱼翅处的肉,我也给老大抠下来了。”
“还有殿下早膳中的杏仁糕,御厨雕刻得最精美的那一块,我也给老大留了。”
“还有还有……”
看着如此精美的菜肴祝沉安忍不住流哈喇子。
但是。
“鱼翅上的肉被你抠了不明显吗?殿下不会看出来吧?”
“老大放心!”合顺拍着胸脯,“我撕了些其他肉放里面补着了,看不出来差别。”
祝沉安放下心来,想到祝沉夜跟自己流落在外受的苦楚不少,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吃过什么好东西,想必也分不出食材的好坏。
于是放心地坐到桌边开吃。
一边吃还一边招呼合顺,“来来来!兄弟们有福同享!”
兄弟俩就这么开开心心吃了殿下一大半的早膳,吃得满嘴是油心满意足。
吃完收拾一番后,两人打着饱嗝跟在来接祝沉夜的一众侍卫太监们的队伍中。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皇家园林出发。
到了宫门前,祝沉安只见门口停了大大小小无数辆精致奢华的马车,并且外延还站了许许多多王宫大臣及大臣们的家眷。
祝沉安甚至看到了立于丞相府马车前的慕九司,少年公子长身玉立意气风发。
随着宫内队伍的到来,外面候着的人群忽地小小骚动了一番。
祝沉安只闻许许多多声音在低声讨论。
“那就是圣孙殿下吗?”
“怎的如此气宇不凡?”
“自小流落民间竟也能养出这样的神人气质!”
合顺在祝沉安耳边小声笑,“老大你看,我们殿下风姿卓绝,将一众官家小姐们都迷晕了眼呢。”
祝沉安好笑。
还神人气质?这些个官家小姐公子们都是没见识的么?
继而转眸,第一次拿正眼去看祝沉夜。
只见侍卫群臣簇拥处,玄锦纁纱的少年迤逦而出。
少年皇孙踏着天光垂落的影子,玄衣如墨云翻涌,纁裳似赤霞凝地,腰间玉带扣着螭纹金锜,将本就瘦削的身形束得如寒潭孤松。
贵不可言,绝艳天下。
祝沉安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