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护着无数辆庄严奢华的马车声势浩大地驶往皇家园林。
祝沉夜坐在车内揉着眉心。
季淹坐在他身边疑惑询问,“初回皇城,殿下可是还未适应?”
“还行。”祝沉夜简单回答。
心中也很疑惑,为什么他己经脱离祝沉安的掌控,却始终有一种被祝沉安阴影笼罩的不详感觉呢?
“殿下在为何事烦心?”季淹正问着,忽然祝沉夜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季淹好笑,“殿下饿了?”
祝沉夜没说话。
季淹摸着胡须,“皇家御膳乃天下一绝,各种珍馐美味应有尽有,不至于让殿下饿了肚子去。”
祝沉夜想到今早的早膳颇为赞同,“样式确实多,就是。”
“份量少了点。”
十几道菜,每道菜一筷子就没了。
这皇家人吃东西也未免太精致了些。
而他这人偏生不重口欲,只求份量,毕竟是壮年男子,吃饱肚子才是要紧之事。
季淹安慰,“皇家菜式贵在精而不在多,份量少是应该的,殿下初来乍到还不习惯,待习惯了皇宫里的规矩就好了。”
祝沉夜听着脸僵了僵。
也就是……他的胃需要适应挨饿?
也是。
男子汉大丈夫为一点吃食在皇宫内哼哼唧唧的委实不像话,况且他初回京城,一举一动在皇爷爷眼皮子底下他老人家都看着呢,怎能为点吃食闹得风风雨雨?
得适应几天。
好在,到了皇家园林便有吃的。
那里流水宴席早己准备就绪,只待各位达官贵胄们入座开席。
祝沉夜到场时,不少官员争相过来露脸,祝沉夜一一得体应对。
祝沉安挤在一群忙碌的太监中浑水摸鱼,远远望着祝沉夜心中难免好奇,这人当初在民间时究竟跟着季先生学了多少皇家礼仪?看他那游刃有余的模样,半分都瞧不出是自民间而来。
好似……
土生土长,就是这京都名利场中的贵人。
太监押班怒喝祝沉安,“还不快把酒给贵人们端上去?”
祝沉安回过神,忙排着队将手里的酒送往前方的宴席。
她本能地想离被众人簇拥的祝沉夜远一些,于是在桌尾摆上自己手里的酒。
菜放好正欲走,忽然手腕被一人抓住。
少年桃眼轻挑,笑眯眯望着她,“这位公公,有点眼熟啊。”
祝沉安心下一惊,才认出此人竟是慕九司。
注意力都在祝沉夜身上,都忘了自己还有这样一位冤大头。
祝沉安忙收回手扯着嗓子笑,“奴才冲撞了贵人,奴才有罪。”
说罢,逃似的离开。
这过程中走来一身穿深紫色官袍的男子,祝沉安只扫了眼衣服颜色就知道来者身份高贵,忙低头屈了屈膝算是施礼。
那人无视祝沉安从她身侧经过。
低眉顺眼的祝沉安却无意间瞅见从自己身边经过时,那人佩戴在腰侧的袋子。
祝沉安眉头微蹙。
远处臣子们的笑声传来,“瑞麟王来了!”
“王爷这边坐,我们刚刚还打趣你侄子呢。”
接着是祝沉夜清冷的声音,“侄儿见过皇叔。”
祝沉安转过头,见那边一伙人簇拥着叔侄俩谈笑风生,她不免在心中整理起以前在民间流传的关于瑞麟王的信息。
瑞麟王李濯升只比祝沉夜年长七岁,是皇帝幺子。
生得唇红齿白姿仪朗若寒玉,但行事却跟外在大相径庭,可谓是货真价实的衣冠禽兽。
民间有传,瑞麟王是个视女子命如草芥的淫|棍。
府上美人三千,还时不时在外驽些娘家少女回府玩弄,整日醉生梦死,死在他手中的女子不计其数,众人皆敢怒不敢言。
沉思间,一紫衣蟒袍的中年男子落座,看年岁倒是比瑞麟王大上不少,他一来,席间气压陡降,围绕在瑞麟王叔侄俩间的官吏们都识趣噤了声。
祝沉安见祝沉夜向其施礼,“侄儿见过皇叔。”
原来,中年男子是圣上二子——靖远王李濯乾。
相传李濯乾是如今朝中立储呼声最高的皇子,毕竟太子李濯婴逝世后,就属他年岁最大,且他也不像李濯升那样臭名在外。
但他却也不是个顶事的人。
最有名的事件是三年前的盐城水灾,圣上派李濯乾前去赈灾,本意是希望他完美完成任务回宫立储。
谁知他去后将干实事真心提出解决意见但不会吹嘘拍马的官员全部降罪,反而那些见风使舵巧言令色的贪官污吏受到他重用,最后水淹盐城、用来救济百姓的钱款全入了贪官污吏囊中,导致饿死淹死的百姓不知凡几,惹得圣上勃然大怒。
由此可见,如今在世的两位皇子都不是合适的储君人选,难怪年迈的圣上会急着寻皇长孙回京。
这也让祝沉安更加确定,如今的祝沉夜是棵摇钱树、香饽饽。
她得跟紧点。
宴席随着圣上的到来而进入高潮。
老皇帝爱怜地将祝沉夜拉于首座,对下位一众王公贵戚介绍自己失而复得的皇孙,宴席氛围分外融洽和谐,好似这是一场再为普通不过的家宴。
宴毕。
各皇亲贵胄们聚于棚下,观看武将侍卫们骑射表演,叫好声一片。
臣子子弟们则纷纷入了更衣堂,更换戎装。
合顺也被祝沉夜叫了去服侍。
再从更衣堂出来时,少年一身玄色劲装将结实完美的身材勾勒得如芝兰玉树般耀眼,惹得不少人纷纷投去目光。
接着,其他换好戎装精神抖擞的少年郎们接踵而出,给这场皇宴添上了青春的色泽。
有少年郎嬉皮笑脸推着慕九司出列,“九司兄上去试试!”
慕九司客套推辞几句,耐不住催促他上场的人多,只好翻身上马举弓射靶。
圣上所在的彩棚内就有官员对丞相慕驰吹嘘拍马,“虎父无犬子,不愧是慕相之子,公子鹤立霜庭乃龙凤之姿呐。”
话落,慕九司箭矢射出。
只见那箭矢小小飞了一段后首首插到了地面上,离靶子还差很长一段距离。
吹嘘拍马的官员僵住,尴尬道,“肯定是失误,令公子发挥正常是能射中靶心的。”
那边慕九司也是不信,又射了一箭,然后举目西望,“本公子射的箭呢?”
其他公子指了指他脚下,“掉了。”
吹嘘拍马的官员沉默,丞相也微不可见叹了口气。
还是圣上笑着宽慰丞相,“慕相莫急,多练练总会好的。”
紧接着其他公子一一登场,祝沉安立在一众后勤的公公里面望着前方争相射击的少年郎们正眼花缭乱。
马场上,官吏突然牵来了一匹通体雪白的汗血宝马。
那马匹银白色的毛发在太阳光照射下闪着光芒,一下就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引得众人连声惊叹。
只有祝沉安不由自主眉头紧蹙。
此马,正是当初她在马肆见过的,被人喂了药的那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