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季淹磕了个头,“老夫是可以按原计划,动用同僚关系呈上真血书和御前鸣冤之人非我们之人的证据,但效果却远不如祝姑娘出面的好。”
“圣上最重亲情最忌党争,为殿下鸣冤,如果出动的是朝廷势力,难免有党争之嫌,如若是在朝堂毫无根基的祝姑娘出面,那便只是出于手足的单纯情谊。孰更能打动圣上,殿下自是心知肚明。”
“最后殿下在狱中被人动刑,而圣上身体抱恙,重理朝政不知要等到何时,老夫不敢不顾殿下性命冒然等待。”
“如若殿下觉得老夫有罪,老夫愿意领罚。”
顾十五忙出声求情,“殿下,先生也是为了殿下好,那祝沉安虽然无故被卷了进来,但如今结局皆大欢喜,并且,她搬空了我们府库房,我们也算付了报酬。”
但殿下却依然神色俊冷,“先生,你知道我身边从不留不听话之人。”
季淹闻言脸色惨白,顾十五焦急道,“先生这么做也是为了殿下,再说那祝沉安,我们也没有求她帮忙,是她自个儿上赶子要忙活的!”
祝沉夜深吸口气,眸色森寒。
“十五,她是县主,亦是我救命恩人。”
“你们对她不敬,亦是对我不敬!”
*
“郡主你回来了。”
靖远王府,仆从看到李念茹归家难免欣喜,“王爷近日心情不佳,郡主可得多多陪伴。”
李念茹闻言皱了皱眉,径首奔向书房去拜见父亲。
靖远王坐于书案前,一身冷气萦绕。
听到李念茹进来,唤了声“父亲”方才睁开眼。
“据说,是你动用的关系,让县主去刑部大牢探望圣孙的?”
李念茹头,“我也是想帮皇兄,皇兄刚回京时,皇爷爷就找我聊过了,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此生别无所求,就希望我们这些李氏皇族的小辈们能相亲相爱。”
靖远王微不可见叹了口气,“可真是本王的好女儿。”
李念茹不好意思一笑,“多谢父亲夸赞,还是父亲好,我听说圣孙被污蔑一案己被父亲接下,可见圣孙被污蔑一案中,父亲帮了不少忙。”
“那是自然。”
“可父亲为何还会心情不好?”李念茹关切询问,“是圣孙案件太难办了么?”
“你皇兄虽然被救出,但身有重伤,本王操心。”
“原来如此。”李念茹松了口气。
“你跟子霄关系甚好?”
“嗯。”李念茹点头,“现在我帮了他,对他有恩,我们兄妹关系会更好。”
“很好。”靖远王温和的笑,眼中却闪着让人不易察觉的阴冷。
“那孩子流落在外多年,生活多有不易,茹儿,你得多多关心他。”
*
在京都混成了叫花的井烛举着块求主的木牌,饿着肚子候在京都最有名气的酒楼前。
由于他众目睽睽下公然弃主的行径,令他离开慕九司后找遍了京都达官贵族,也再无人敢聘请他。
如今只能出此下策守在酒楼前,希望被哪个有识人之力的主子看上,领回家去做仆从,赏口饭吃。
忽然,一人从井烛面前走过。
只见那人所过之处掉出几粒金豆子!
井烛还未反应过来,己有其他叫花扑上去捡。
饿了几天没吃钱吃饭的井烛眼睛立马就亮了,丢了自己求主的木牌冲进捡金豆豆的叫花中一番争抢。
抢着抢着再抬头时,发现己经到了县主府,他们这群抢金子的叫花被一群侍卫包围。
侍卫拿出一张县主府告示:
“这金子都是县主付给你们的工钱,所有拿了县主金子的人,去县主库房报备,根据你们所拿金子的多少,安排在县主府做工的时长。”
井烛惊呆了。
他武艺最强,金子抢得最多,喜提十年工期!
入了县主府,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驾着马车载着县主去了京郊。
现下,马车内除了县主外,还载了三个人:合顺以及合顺的爹娘。
合顺的爹娘是当初井烛奉慕九司之命救出的,他自然知道慕九司将这一家三口安排在了哪儿。
眼下,合顺跪在祝沉安跟前,“老大,奴才不能走,奴才愿意去指认靖远王,将他指使奴才监视圣孙盗取太子血书、以及事成后令人将奴才杀人灭口的事公之于众!”
祝沉安却是摇头,“靖远王权势极高现下不好对付,那两个我们留下的人证早己被靖远王灭口了,他若知晓你还活着,你也定是死路一条。”
“奴才不怕死。”合顺低着头,“死了才能洗清奴才对殿下和老大犯下的罪孽。”
祝沉安一早就知道,合顺不是个好人,心狠手辣最初就差点暗害于她,但合顺这人圆滑世故知变通,也是个好用的人,毕竟躲在翊坤宫那些时日,全亏了合顺她才能安然无恙。
“敢做靖远王的卧底,偷走太子血书,你确实罪孽深重。”
合顺赶紧磕头,“老大,我错了,我也是……别无他法,那血书是靖远王交代必须要取走的,除此外,翊坤宫关于殿下的事、你的事,我都未曾向靖远王透露半分。”
“我合顺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也分得清谁好谁坏、谁更值得我效忠。”
“所以啊……”祝沉安叹息,“我救你一命,但不可能再重用你。”
马车停下,井烛将车内一家三口丢出去。
合顺泪流满面,对着往京都方向回去的马车磕了个头。
回了京都城,井烛驾驶的马车与祝沉夜的车辇并排而驰,但两个在车内休息的人都未曾注意。
祝沉夜躺在车辇内,脸色依然是大病未愈的惨白,季淹一如既往守在他身边,亲力亲为地照顾他。
“殿下,你伤势未愈,这时候在府中休息圣上也不会说你什么,没有必要这么着急的要入宫探望圣上。”
祝沉夜却是摇头,“我将皇爷爷的身体看得比我自己的身体还重要,皇爷爷方才高兴。”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车辇巨大的震动扯到祝沉夜的伤口,祝沉夜皱了皱眉,季淹拉开车帘,“十五,你行慢些,殿下身上伤未好,我们求稳不求快。”
“不是季先生,我看到毒妇祝沉安了!”顾十五解释。
一听祝沉安的名字,祝沉夜忍不住掀开车窗。
就见自己隔壁的车辇窗帘被风吹起,半遮半掩的露出祝沉安半张笑脸,祝沉夜一向冷清的眼瞳中荡起波澜。
隔壁的马车停驻,祝沉安跳了下去来到街道旁的一所酒楼前,酒楼前立着的男子竟是慕九司。
两人寒暄一番便一起笑眯眯往酒楼里走。
祝沉夜于是便听到周遭百姓议论之声,“慕大人和县主果然登对!”
“那可不,听说当初凤县他们就两情相悦了。”
“那日在登闻鼓前,慕大公子还替县主受刑五十杖呢!”
“你看到县主的马夫没?”
“那不是慕大公子的贴身侍卫吗?慕大公子竟然将自己的贴身侍卫都送到县主身边了!”
祝沉夜这才注意去看牵着祝沉安车辇去马肆的男子,真是井烛。
寒潭一般的眸子越加幽暗见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