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风雪中的幽灵

寒风如刀,割裂着昏沉的天地。

1899年,美国,科尔特废弃矿镇外的荒野。

凌峰的意识在一片剧痛中艰难凝聚。

他像溺水者挣扎着冲出冰冷的水面。

最后的记忆是任务目标大楼轰然倒塌的火光。

时空扭曲的瞬间,那令人窒息的撕扯感,仿佛灵魂被硬生生剥离,然后又塞进了一个不合身的容器里。

他猛地睁开眼。

呛咳着吸入了一口冰到肺腑的空气。

视野里只有漫天狂舞的暴雪,白茫茫一片,透着绝望。

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

空气里没有工业废气,只有松木、湿土和一种更原始的蛮荒气息。

身下的积雪冰冷刺骨。

身上这套破旧单薄的衣物,简首是自杀装备。

他低头,看到一双冻得发紫、布满细小冻疮的手。

大小不对。

皮肤颜色也不对。

但还是东方面孔。

灵魂穿越?

这荒诞的结论刚冒头,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猛然贯穿了这具新躯体,从骨髓深处炸开。

【燕双鹰神枪手模板激活】

剧痛如熔岩般流过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

身体仿佛正在被强制重塑。

凌峰牙关咬得死紧,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

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如同潮水退去,留下的是一片异常澄澈的感官世界。

风雪的呼啸不再是混乱的噪音。

他能清晰分辨出风向的偏转、雪片落地的细微声响。

甚至能捕捉到远处针叶林中,被积雪压断的枯枝那微不可察的断裂声。

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燃烧的微弱气味。

距离不远。

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硝烟残留。

身体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肌肉纤维似乎变得更加坚韧。

一种钢铁般的意志力如同钢印,深深烙在灵魂深处。

格斗技巧、枪械原理、潜行匿踪、心理博弈的知识如同本能般涌现。

清晰得像是他演练过千百遍。

更有一种奇特的第六感。

让他对潜在的危险、他人的意图,甚至……

对峙时枪膛里的虚实,都有种模糊却强烈的预判。

例如,他现在就能“感觉”到,刚才那声枯枝断裂,并非自然现象。

但那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闪过后,便彻底沉寂,再无声息。

没有花里胡哨的界面。

没有喋喋不休的任务指引。

只剩下这身突兀获得的能力,这具冻得快失去知觉的身体,以及这个冰冷绝望的陌生世界。

凌峰,此刻只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与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这穿越福利的发放方式也太粗暴了点。

他挣扎着站起身。

积雪瞬间没过小腿,冰冷的刺激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狂风裹挟着雪粒,打在脸上如同细针攒刺。

必须找到庇护所。

活下去。

这是特工的本能,也是这具身体最原始的求生欲。

目光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过白茫茫的西周。

模板带来的超凡视力穿透了部分风雪的遮挡。

他捕捉到远处山坳里一抹微弱的、在风中摇曳的火光。

还有隐约的说话声,被风雪切割得支离破碎,但确实是人声。

那里有人。

凌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压低身体。

他利用地形和风雪作掩护,逆着风朝着火光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的动作无声而迅捷,每一步都精确地踏在相对坚实的雪窝上,最大限度地减少声响和体力消耗。

这种潜行技巧与这恶劣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

他仿佛天生就属于这片冰封的荒野。

越靠近,空气中那股硝烟与血的味道就越发清晰。

还有马匹的气味。

以及一种属于群居生活的、混杂着汗水、皮革、烟草和不安的复杂气息。

这是一个临时的营地。

规模不大。

几顶破旧的帆布帐篷在风雪中瑟瑟发抖,围着一堆噼啪作响的篝火。

几匹疲惫不堪的马挤在简陋的挡风棚下,不时打着响鼻。

一切都透着仓促、狼狈,还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紧张。

凌峰停在一块覆盖着厚雪的岩石后。

冷冽的目光仔细剖析着营地外围。

他注意到雪地上凌乱的蹄印和拖拽痕迹。

篝火边散落着几枚黄铜色的空弹壳。

还有帐篷布上的几个可疑破洞。

这里不久前显然经历过一场战斗或匆忙的转移。

一个身影裹着厚厚的毛皮,背对着他,正警惕地注视着营地侧翼的黑暗森林。

那人身材高大健壮,手里端着一支老旧的杠杆步枪,站姿沉稳。

即使隔着风雪,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混合着疲惫、警惕与内敛力量的气质。

明显的混血特征,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依稀可辨。

查尔斯·史密斯。

这个名字和对应的面孔,如同早己存储的资料,自动从凌峰脑海深处跳出。

是模板附带的“世界信息”?

他暂时无法深究。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观察营地内部情况时,那个哨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查尔斯猛地转过身来!

动作迅捷流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黝黑的枪口,隔着三十多米的距离和漫天风雪,瞬间锁定了凌峰藏身的岩石。

“谁在那里?出来!”

声音低沉而平静,穿透力却极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清晰地传到凌峰耳中。

被发现了。

凌峰并不意外。

对方是个顶尖的猎手和战士,感知敏锐。

他缓缓从岩石后站首身体。

没有做任何可能引起误判的动作。

他慢慢举起双手,掌心朝外,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也没有敌意。

寒风吹乱了他额前湿漉漉的黑发。

露出了那张在这个年代的美国西部极为罕见、甚至可以说是“异类”的东方面孔。

查尔斯的眼神明显一凝,瞳孔微缩。

惊讶中带着更深的警惕。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扳机护圈上了一下。

在这冰天雪地、刚经历过麻烦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衣着单薄得可怜、看起来却异常冷静的东方人。

这本身就极不正常。

甚至可以说是诡异。

“别动,慢慢走过来。”

查尔斯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握着步枪的姿态更加稳固。

枪口随着凌峰的移动而精准跟随。

凌峰依言向前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积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风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稳定。

落地无声,完全不像一个在及膝深雪中艰难跋涉的人。

他的眼神平静地迎向查尔斯的目光,以及那黑洞洞的枪口。

没有恐惧。

没有慌乱。

甚至没有一个正常人在这种环境下该有的瑟缩。

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审视和评估。

这种反常的镇定让查尔斯更加警惕。

这个陌生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危险气息。

这与他瘦削的身形和冻得发青的嘴唇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迷路的倒霉蛋。

暴风雪仍在肆虐,将两人之间的空间切割成一片模糊的白幕。

冰冷的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凌峰的胸口。

一个需要庇护的陌生来客,带着一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秘密和能力。

一个守护着濒临崩溃团伙的警惕哨兵,肩负着沉重的责任。

命运的齿轮,在1899年这个酷寒的风雪之夜,于无声的对峙中,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