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亚瑟!”
“跳舞!”
她咯咯笑着,带着几分醉意和不容拒绝的坚持。
亚瑟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和尴尬。
但看着凯伦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被她拉进了篝火旁边的空地。
两人笨拙地跳着,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营地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就连平时沉默寡言的一些人。
也端着酒杯加入了欢笑的人群。
凌峰独自站在营地边缘的阴影里。
手里端着一杯不知道谁递过来的威士忌。
酒液辛辣,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灼热。
他看着着篝火旁热闹的人群。
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
看着这群人在短暂的宁静中尽情释放。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摇曳着向他走来。
是玛丽·贝思,那个平时温柔安静的姑娘。
今晚也喝了点酒。
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
眼神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凌先生?”她轻声唤道。
凌峰转过头,看向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了下手,示意他听着。
玛丽·贝思走到他身边。
停下脚步。
她犹豫了一下。
然后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他衣袖的一角。
“今晚……大家都很开心。”她低声说。
“你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
“一个人站在这里,太孤单了。”
凌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篝火。
他手中的酒杯在火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我不习惯热闹。”他平静地说。
玛丽·贝思没有松手。
她的手指轻轻着他衣袖粗糙的布料。
“可是……跳个舞也好啊。”
“放松一下。”
她抬起头。
看着凌峰冷峻的侧脸,眼中带着一丝恳求。
语气柔和下来。
“来吧,就一曲?”
“我教你。”
凌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他看到了她眼中真诚的邀请,没有一丝试探或恶意。
他想起之前两次她靠近他时的那种小心翼翼的关心。
没有任何目的,仅仅是出于善意。
在这样一个充满欺诈和暴力的世界里。
这样纯粹的善意,本身就是一种稀有而奇异的存在。
他脑海中闪过瓦伦丁的血腥。
山林间的追杀。
以及未来即将面对的巨大危险。
他像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或许。
短暂的片刻。
不与生死挂钩的片刻。
并不是一种软弱。
凌峰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沉默地看着玛丽·贝思。
玛丽·贝思也没有催促。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期待。
又有一丝随时可能被拒绝的忐忑。
终于,凌峰点了点头。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玛丽·贝思的眼睛亮了一下。
露出一个惊喜而腼腆的笑容。
她松开拉着他衣袖的手。
转而伸出一只手。
掌心向上。
示意邀请。
凌峰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旁边的岩石上。
然后伸出手。
握住了玛丽·贝思的手。
她的手很小,有些凉,但很柔软。
玛丽·贝思轻轻拉着他。
走向篝火旁的空地。
她有些不好意思。
轻声说:“我……我跳得也不好,你就跟着我随便动动就好。”
“好。”
凌峰轻声说。
音乐还在继续。
欢快的旋律在营地里回荡。
玛丽·贝思带着他,开始随着音乐轻轻摇摆。
凌峰的身体显得有些僵硬,动作很不协调。
他没有将手搭在玛丽·贝思的腰上。
只是松松地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垂在身侧。
他的眼神依旧没有完全放松,依然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
这不是舞蹈,更像是一种另类的同行。
玛丽·贝思也没有在意。
她只是随着音乐。
带着这个木头桩子一样的东方人。
在火光下。
轻轻地晃动。
偶尔抬头看看他。
发现他的目光虽然警惕。
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又安心地露出一个微笑。
亚瑟和凯伦跳累了。
正坐在旁边喝水。
看到这一幕。
亚瑟脸上露出一丝意外,随即是释然的笑意。
查尔斯也看过去,脸上带着善意的打趣。
就连迈卡,也忍不住从自己的铺位上坐起来。
瞪大了眼睛,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凌峰没有理会那些目光。
他只是跟着玛丽·贝思的节奏。
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
这温度很微弱,但在他冰冷的世界里,却显得格外突出。
他依然是一个孤独的幽灵。
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个温暖的火光下。
有一个人愿意靠近他,用最简单的方式,分享这份短暂的宁静。
一曲终了。
音乐声停了下来。
玛丽·贝思停下脚步,轻轻放开了凌峰的手。
她的脸颊依然带着红晕,眼中带着一丝羞涩。
又有一丝满足。
“谢谢你,凌先生。”她踮起脚尖在凌峰耳边小声说。
凌峰点了点头。
没有多说什么。
他收回手,重新站回了营地边缘的阴影里。
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他再次看向篝火,肖恩的笑脸依然刺眼,达奇的笑容依然带着算计,迈卡的目光依然复杂。
这个营地,这个帮派。
依然充满了矛盾和危机。
但刚才那一刻。
玛丽·贝思的手心的温度。
却似乎在他心底,留下了一丝极浅极淡的痕迹。
那痕迹转瞬即逝,很快就被更深沉的冰冷和警惕所覆盖。
凌峰收回目光,不再看任何人。
径首朝着自己的帐篷走去。
他需要整理思绪。
更需要恢复体力。
因为他知道。
等待他们的。
将是比瓦伦丁更残酷、更危险的挑战。
达奇的野心。
平克顿的追捕。
康沃尔的势力……
所有的线索交织在一起。
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而他们。
正身处这张网的中心。
夜色更深了。
营地的喧嚣声渐渐变小。
凌峰躺在简陋的睡袋里。
闭上眼睛。
脑海中依然有瓦伦丁河谷的硝烟味。
平克顿猎犬的低吼。
以及那颗跨越近五百米距离。
精准钻入树冠的子弹。
但或许,也夹杂了一丝微弱的,来自玛丽·贝思手心的温度。
生存。
是唯一的法则。
而他。
必须活下去。
按照自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