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尔没有耽搁。
领了达奇的命令，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
牵过自己的马，便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独自一人离开了马掌望台。
朝着瓦伦丁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晨曦微露的山林小径尽头。
像是一颗投入未知深潭的石子，没人知道会激起怎样的涟漪。
营地里，昨夜狂欢的痕迹尚未完全消散。
空气中还残留着酒精和烤肉的气味，但那份短暂的、被刻意营造出来的轻松氛围，却如同朝露般迅速蒸发了。
达奇的决定，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了每个知情者的心头。
亚瑟·摩根站在营地边缘。
他目送哈维尔远去，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挥之不去的忧虑。
随即转身开始在营地里巡视。
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也更加严厉。
“比尔！约翰！把外围的警戒哨再往前推一百码，增加两个流动哨！”
“皮尔逊，清点一下武器弹药，尤其是炸药，确保随时可用！”
“苏珊大婶，让姑娘们准备好急救药品和绷带，可能用得上。”
他的命令清晰而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帮派成员们虽然不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从亚瑟紧绷的神情和营地骤然紧张的气氛中，也能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们纷纷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何西阿·马修斯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篝火旁看书或者和人闲聊。
他独自一人，踱步到营地靠近悬崖的一侧。
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山峦，深深地叹了口气。
达奇的固执和疯狂，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他知道，这一次的赌博，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危险。
康沃尔，平克顿，血腥钱庄……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巨大的麻烦。
而他们，却要主动跳进这个漩涡中心。
迈卡·贝尔靠在一辆货车旁，擦拭着他那两把心爱的双动式左轮。
嘴里哼着曲子，眼神时不时瞟向正在忙碌的其他人。
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和不屑。
“嘿，肖恩！”他看到那个爱尔兰小子正缠着凯伦吹牛，便大声喊道。
“昨晚没喝够？小心点，别把刚捡回来的小命又弄丢了！”
肖恩听到迈卡的嘲讽。
脸色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回敬了一句：“总比某些吓都枪里有没有子弹都不知道要强！”
上次跟幽灵对决的事情显然己经传开。
迈卡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握着枪的手紧了紧，但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
凌峰没有参与到营地的任何准备工作中去。
他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拿出磨刀石和匕首。
开始一丝不苟地打磨刀锋，磨刀石与精钢摩擦，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沙沙”声。
在这略显浮躁的营地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他的动作专注而沉稳。
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和手中的武器。
玛丽·贝思端着一杯咖啡，犹豫了很久。
还是走到了凌峰的帐篷外。
她看到凌峰正低头磨刀。
那专注的神情和刀锋反射出的寒光，让她有些迟疑。
“凌先生？”她轻声唤道。
凌峰抬起头，黑色的眸子看向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需要帮忙吗？”玛丽·贝思小声问。
“不用。”凌峰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玛丽·贝思看着他，欲言又止。
昨晚那个短暂的、笨拙的共舞，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
眼前的这个人，依旧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那……你……”她想问他是不是要去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注意安全。”最后，她只能留下这句苍白的话，然后转身默默离开。
凌峰看着玛丽·贝思离去的背影，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
随即又落回手中的匕首上，刀锋己经磨得雪亮，寒光凛冽。
他收起磨刀石，将匕首插回刀鞘。
然后站起身，走出了帐篷。
他没有去营地中心，而是走向了马掌望台后方一片相对僻静的小树林。
查尔斯·史密斯正在那里练习弓箭。
他拉开长弓，屏气凝神，箭矢离弦。
精准地射中远处树干上画的一个小圈。
看到凌峰走过来，查尔斯放下弓。
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凌峰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旁边一棵粗壮的树干前。
他从腰间拔出飞刀。
手腕一抖，飞刀脱手而出。
带着破空之声。
“咄”地一声。
深深钉入树干。
只留下刀柄在外微微颤动。
接着，他拔出另一把飞刀。
再次投掷。
又快又准。
然后是第三把。
第西把……
他似乎在练习一种近距离的投掷技巧。
动作快如闪电。
每一次出手都精准无比。
飞刀几乎是沿着同一条轨迹钉入树干。
查尔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眼神中流露出惊讶和钦佩。
他知道凌峰枪法如神。
却没想到他的冷兵器也如此致命。
这种近乎本能的杀戮技巧。
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
凌峰没有在意查尔斯的目光。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
拔刀，投掷。
再拔刀，再投掷……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
但他仿佛毫无知觉。
每一次投掷，都像是在宣泄某种无声的压力。
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做着最后的准备。
树林外，营地的喧嚣隐约传来。
达奇还在他的帐篷里。
或许在构思着他那宏伟而危险的计划。
亚瑟还在尽职尽责地布置着防御。
试图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园增加一丝安全感。
何西阿还在忧心忡忡。
却无力改变老友的决定。
迈卡还在散播着他的恶意和不满。
而哈维尔，此刻正在前往瓦伦丁的路上。
前途未卜。
山雨欲来风满楼。
马掌望台的平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凌峰投出最后一柄飞刀。
深深吸了口气。
他走到树干前，将飞刀一一拔出。
用布仔细擦拭干净，收回刀鞘。
他抬起头，望向瓦伦丁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
凌峰转身，离开了小树林。
留下查尔斯一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树干上留下的一排深深的刀痕。
他没有回帐篷，而是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
坐了下来，拿出望远镜。
开始仔细观察营地周围的地形。
以及远处通往瓦伦丁的道路。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斯科菲尔德左轮冰冷的枪柄。
他在等待。
等待哈维尔的消息。
等待达奇的下一步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