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马掌望台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亚瑟按照达奇的吩咐,加强了营地警戒,同时尽量避免引起恐慌。
他挑选了最好的马匹,检查了马具,准备了必要物资。
何西阿则愁容满面,数次想再劝达奇,却最终沉默。
他只能叮嘱苏珊大婶多准备些药品和绷带,以防不测。
迈卡得知达奇亲自带亚瑟和凌峰去冒险,而自己被留在营地,脸色比乌云还要阴沉。
他远远盯着凌峰练习新枪的身影,眼中满是怨毒与嫉妒。
而凌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花了大量时间熟悉那把定制斯科菲尔德。
在营地后方僻静处,他反复练习拔枪、瞄准、击发、收枪的每一个细节。
他的动作快到模糊,左右手交替使用两把不同的枪,每一次都找到了完美的平衡点。
那把新枪在他手中逐渐有了生命。
除了练枪,他依然一丝不苟地保养着春田步枪和原有的斯科菲尔德,检查每一颗子弹,准备好匕首和飞刀。
他的准备工作精确到近乎偏执。
玛丽·贝思远远地望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被那股冰冷的专注所震慑。
她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
两天时间如流水般逝去。
第三天早上。
达奇换上了一身体面的黑色西装,整理了头发,让自己更像个有身份的生意人,尽管眼中的狂热丝毫未减。
亚瑟穿着惯常的牛仔装束,皮夹克,牛仔帽,腰间的左轮沉甸甸地挂着,脸上写满警惕与凝重。
凌峰依旧是那身深色实用装束,方便行动,腰间两把斯科菲尔德左轮形成完美的平衡,背后的春田步枪如影随形。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比平时更加锐利。
三人来到营地边缘,亚瑟己经牵来三匹精心挑选的马。
“记住,我们是去谈判的。”
达奇最后叮嘱着,“展现实力,但保持克制,除非…别无选择。”
他矫健地翻身上马,亚瑟和凌峰也随即上马。
“祝你们好运,达奇,亚瑟,凌峰。”何西阿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忧虑。
达奇朝他挥手,“放心,老朋友,我们会带着好消息回来!”
说完,他拉紧缰绳,率先策马向东而去,亚瑟紧随其后。
凌峰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在马背上回头,目光如鹰般扫过整个营地,将每一个细节都印入脑海。
三匹马很快消失在山林小径中,只留下营地里压抑的沉默和何西阿越发深锁的眉头。
卡莫迪峡谷的风,如同鬼哭,让人不寒而栗。
黄昏来临。
达奇勒住马缰,动作麻利地翻身下马。
他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那身昂贵却不合时宜的西装。
这个细微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深处掩饰的紧张。
亚瑟沉默地跟着下马。
他的右手,自始至终,都牢牢按在腰间的枪套上。
几声乌鸦的嘶哑鸣叫划破死寂。
凌峰是最后一个下马的。
他的动作流畅得不似凡人,像一道悄无声息滑落的黑影。
甚至连靴子踏上松软泥土的声音,都轻微到几不可闻。
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向达奇或亚瑟。
落地的瞬间,他的身体己经微微侧转。
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黑眸,以一种超越常人理解的速度,扫过周围每一处可能隐藏危险的角落。
谷仓二楼那扇破损的窗户。
距离约两百码。
若有狙击手,他需要三秒完成瞄准。
此地风速约西级,射击需向左修正三英寸。
远处那道倾颓的石墙。
距离一百五十码。
掩体足够坚固。
若要摧毁,至少需要两发穿甲弹才能贯穿。
近处散落的生锈农具旁。
存在三处绝佳的爆头狙击点。
凌峰的大脑,如同一台最高效的生物计算机,在瞬息之间计算着每一个潜在威胁点的射击角度、弹道轨迹、所需弹药类型以及最佳掩护位置。
他的全身肌肉看似放松,实则如同拉满的强弓,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极致。
随时准备在零点几秒内,拔枪,射击,释放致命一击。
腰间右侧,那把达奇赠予的定制版斯科菲尔德左轮,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危险而深沉的黑色光泽。
三人牵着马,穿过废弃农场,走向中央那片相对空旷的泥泞空地。
靴子踩在松软的土地上,悄无声息地陷入几分,留下浅浅的印记。
达奇选定了一处靠近残破砖墙的位置作为临时据点。
这里勉强能挡住些许寒风。
更重要的是,视野相对开阔,至少能同时监控来自三个方向的动静。
算得上是这片鬼地方里,最像样的一个防守阵地了。
“他们会来的。”
达奇终于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沙哑,却依然掩饰不住语气中那份紧张和不确定。
亚瑟没有回应。
他只是第三次检查他的左轮手枪。
拇指缓缓压上转轮,确保它在生死攸关的时刻,绝不会出现差错。
凌峰则靠在一根木柱旁。
他将大半身躯隐入不断加深的阴影之中。
他轻巧地卸下了那把春田步枪,将其斜斜地靠在柱子上,双手自然垂下。
姿态看似松弛。
实则,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
他能在零点三秒之内,拔出腰间任何一把武器,向任何方向送出死亡的判决。
“这地方,有问题。”
凌峰在心中冷静地分析着。
“三个方向视野开阔,唯独东侧,存在明显的视觉死角。”
“如果我是响尾蛇,我会选择从哪个方向现身?”
“又会在哪里,提前布置好致命的伏兵?”
时间,如同指间的流沙,一分一秒地无声流逝。
夜色最终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
星辰稀疏,黯淡无光。
月亮则被厚重的云层完全遮蔽。
达奇开始有些不安地来回踱步。
那双被他擦拭得发亮的高级皮鞋,踩在泥泞和碎石上,发出轻微却格外刺耳的“沙沙”声响。
这声音在死寂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他走几步,便停下来,眯起眼睛,徒劳地望向黑暗的深处,试图从中分辨出什么。
然后,他又转过身来,眉头紧锁。
亚瑟靠在冰冷的墙边,强迫自己保持呼吸平稳。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胸腔内沉闷而有力地跳动着。
唯有凌峰。
他如同这片废墟的一部分,一动不动。
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微弱到几不可察。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将所有的精神力,都投入到那超越常人极限的感知之中。
风声,虫鸣,远处隐约的水流声……所有自然的声响都被他主动过滤。
他的意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撒向西周的黑暗,专注地捕捉着那些不属于这片荒野的、极其微小的异动。
突然!
凌峰猛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