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也知道,自己这事干得挺不是人的——那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自己现在是虫呀!
显而易见从伊莱的角度来讲他也没做错什么。
现在外面是有些风言风语的,最近这一年里,离奇死亡的公爵就有两个,还有一个昨天投票的时候虫在现场就倒下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快不行了。
如果自己现在连皇室的身份都放弃了,会不会也要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自己的兄弟们,他们肯定是和军部有合作的。但为了要把雄保会拿捏在手里,安德烈的兄长不也没放过吗?
面对这样的虫,血缘关系真的能成为保护吗,还是说会成为催命符?
丹尼尔一看就知道自己这位兄长又想多了。
伊莱向来表现得冷静自持,但丹尼尔根绝自己的观察得出的结论是,这其实是一只很容易进入灾难化思维的虫。
看这悲痛的小眼神,不难想象他这是又想多了,还想了很多可怕的猜测。
丹尼尔忍不住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即使截断了话头,“这种关系到各位后续的仕途道路的事情还是回去后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吧,现在我们还是先专注于今天的主题。”
迎上伊莱的视线,丹尼尔友好地笑了下——虽然从伊莱的表情来看,效果似乎是有点适得其反了,但是没关系,散会后把虫留下来再解释好了。
艾布纳胳膊拄在桌面上看热闹似的瞥了几眼伊莱。这种内阁就算是请他进他都不想进。一想到工作的时候可能旁边会随机刷新出一只喜欢看别的虫累死累活的塞西尔,艾布纳就真心觉得技术院的工作挺好的。
塞西尔显然是提前做了很多工作的。虽然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自己完成一部宪法,但己经把大纲鼓捣出来了。
“那我们就按照刚才说的顺序进行吧。首先是国家基础,这个部分的内容争议不大,我们先从国家主权开始商定……”
看得出来,塞西尔是真的做足了功课才出来折磨这些帝国重臣的。
塞西尔一项项讲述每个对虫族来说不是那么明确的概念,然后现场商定如何用语言文字规范化地描述,将条款初步落实下来。
折磨虫的会议终于在夜幕笼罩的时间结束了。
“谢天谢地……”唯一有心也有余力吐槽的只剩下丹尼尔,他夸张地长出了一口气,“今天就先到这里了,有意愿加入内阁的虫明天同样时间记得来开会。”
“另外,伊莱留一下。”丹尼尔对着自己这位哥哥露出一个称得上甜美的笑容。
伊莱留了下来。
艾布纳自觉地没动屁股。
塞西尔己经趴在桌子上了。
诺尔看塞西尔没有要走的意思,也知道这是他和丹尼尔达成的默契,抱着手臂等看戏。
最后被临时设置为会议室的大厅内就只剩下了这五只虫。
伊莱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有点神经质地着指尖。
“我觉得伊莱哥哥对我们有些误会。”丹尼尔开口的时候又换回了从前讲话的口吻,那种会给虫天真、纯良的错觉的语气。
伊莱抬头看向他,视线有些冷,“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伊莱哥哥和我不一样,我是只想过悠闲的日子的,但伊莱哥哥并不是这样的虫。”丹尼尔捧着脸,模样还有些可爱。
艾布纳夸张地搓了搓手臂,“真是令虫起鸡皮疙瘩。”
诺尔点了下头——他也很想这么说。
伊莱:“所以呢?”
“伊莱哥哥今天是不是没有好好开会啊?”丹尼尔撒娇似的抱怨,“之所以要先开会在和你聊聊,就是希望你能明白皇室日后的处境。”
“虫皇只具备仪式性职能,走走程序过场。皇室将成为一种仅保有荣誉性质的存在。并且我们都认为这种状态大概率只会是一种用于过度的中间形态。或许在若干年后,这个国家会可以正式废除皇室和贵族这样的存在,走向更加广阔的天地。”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伊莱冷着脸,语气也十分生硬。
丹尼尔笑得溺宠又无奈:“那我们把会议内容再复习一遍?”
这回连伊莱都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很想说“拜托你正常点”。
“为了我们共同期待的那个未来,皇室必须受到限制。允许你放弃皇室成员的身份这个决定是我和艾布纳、我们两个商量出来的解决方案。伊莱哥哥这么聪明的虫肯定想得明白,世上没有不受限制的自由。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不会因为这个伤害你。”
这确实是好听的话。伊莱总觉得从丹尼尔嘴里说出来的话难辨真假,没有办法相信他。
“我们商量出来的决定是这样的,有资格继承皇位的虫不能参与政治。现在的虫皇是丹尼尔,他还太年轻,没有足够数量的继承虫,这种状态下作为他的兄弟的我们还是保留了继承的可能的。所以这种身份的我们不能进入议会和内阁,更没有资格成为首相。”坐在伊莱身边的艾布纳开口接过了话头。
“我大概能猜到,你是把皇室成员的身份当作最后的保障是吧?难道你觉得我和丹尼尔会随随便便就做出杀掉你的决定吗?”
伊莱己经沉默得足够久了,这会儿才艰难地开口:“我并不了解你们,也不明白你们想做的事。说实话,我并不相信那些话,什么公民的基本权利,什么公民应尽的义务,什么平等、什么自由,我不理解。这对你们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吧?说这种话有意思吗?”
“随便吧。”他扬起脖子,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颈,“我不想跟你们纠缠了,杀了我也无所谓。”
丹尼尔鼓掌似的拍了三下手,“很好。”他看向趴在桌子上把自己瘫成一条咸鱼的塞西尔,“你看,你所描述的世界完全打动不了这些在权力场里摸爬滚打惯了的虫。”
咸鱼同样不为所动:“那就算了。”
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