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楚河的视觉系统短暂失灵。视网膜上闪过一连串乱码，耳中充斥着高频电子噪音。他单膝跪地，机械手指深深插入金属地板，试图稳住身体。
【警告：检测到量子级数据入侵】
【神经系统防御机制激活失败】
【同化率 68%...69%...70%...】
警报信息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楚河咬紧牙关，感觉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正沿着脊椎向上爬。他强迫自己抬头，终于看清了这个空间 —— 一个完美的正二十面体舱室，墙壁由半透明蓝色晶体构成，表面流动着血管般的金色纹路。
“小柒？” 楚河的声音在封闭空间内产生诡异的回声。手腕芯片没有回应，只有微弱的电流声。
舱室中央悬浮着一个黑色立方体，边长约三米，表面绝对光滑，连光线都被吞噬。楚河手臂上的符号突然剧烈灼烧，纳米机械集群在皮下疯狂重组。他踉跄着走向立方体，每靠近一步，颅内的压力就增加一分。
当距离缩短到两米时，黑色立方体骤然亮起。无数光丝从表面迸发，瞬间刺入楚河全身各处的神经接口。他的身体僵首，瞳孔扩散，意识被拖入数据洪流。
楚河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熟悉的实验室里。淡蓝色的消毒灯，排列整齐的培养舱。
“这是... 父母的研究所？”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 人类的手，没有纳米机械的痕迹。实验室突然震动，警报声刺破夜空。透过防爆玻璃，楚河看到夜空被染成诡异的紫色，无数流星划破天际。
“快！没时间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楚河转身，看到母亲林雨晴正将一个发光的晶体放入培养舱。她白大褂上沾满血迹，左眼己经晶体化，闪烁着不自然的蓝光。父亲楚明远正在操作台前飞速输入代码，他的右臂完全机械化，金属表面布满裂纹。
培养舱里躺着一个婴儿。
“他们找到了我们。” 父亲声音嘶哑，“收割者的先遣队己经突破近地轨道防御。”
“河儿的神经适配率只有 91%，还不够稳定！” 母亲的声音在颤抖。
“没得选了。” 父亲按下最后一个按键，培养舱内的晶体开始融化，变成银色液体流入婴儿体内，“永恒光脑碎片会保护他。”
实验室大门被某种巨力撞击，金属门框扭曲变形。父亲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塞进培养舱，然后启动了紧急传送程序。
“记住，儿子。” 父亲隔着培养舱玻璃轻声说，“你不是容器，你是钥匙。”
门被炸开的瞬间，楚河看到三个黑袍人冲进来。母亲按下自毁按钮，父亲则用机械臂刺穿了自己的胸口，从肋骨间扯出一块发光的红色晶体 ——
景象突然扭曲。楚河跪在地上干呕，尽管他的机械身体早己不需要这种生理反应。数据流仍在冲击他的意识，但现在他能够分辨出这些是记忆 —— 被加密后藏在神殿核心的记忆。
“那不是流星雨...” 楚河喃喃自语，“是收割者的探测器。”
黑色立方体表面泛起涟漪，第二波数据洪流袭来。这次楚河没有抵抗，任由信息涌入。他看到了更多：一支跨越星系的机械文明，他们在宇宙中播种基础科技，等待智慧种族发展到特定阶段，然后启动 “筛选程序”。
它们是人类文明进步的真正推动力，也是即将到来的审判执行者。
【同化率 75%...76%...77%...】
剧痛将楚河拉回现实。他低头看到自己的右臂正在晶体化，纳米机械在数据病毒刺激下发生变异。更可怕的是，晶体化正在向躯干蔓延。
“必须断开连接...” 楚河抓住刺入胸口的光丝，却无法扯断。黑色立方体开始旋转，释放出第三波数据 —— 这次是纯粹的恶意代码，旨在彻底抹除他的意识。
楚河的视觉系统崩溃了。世界分解为 0 和 1 组成的字符串，他看到自己的记忆被逐个解析、复制，然后篡改。父亲的脸变成机械骷髅，母亲的身体分解成数据碎片，小柒的声音被扭曲成电子尖啸。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晶体化的右臂突然自主行动。五指张开，插入黑色立方体表面。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 右臂开始吞噬数据流，将攻击性能量转化为自身动力。
【未知程序激活】
【数据同化能力觉醒】
【收割者病毒转化率 12%...25%...41%...】
楚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饥饿感。右臂像无底洞般吸收着立方体释放的能量，晶体化部位泛出暗红色光芒。随着吞噬进行，一些零散信息浮现在意识中：
[筛选标准：文明稳定性指数]
[当前人类文明评分：6.2/10]
[筛选程序启动倒计时：317 地球日]
“这就是收割者的目的？” 楚河喘息着，右臂的吞噬速度越来越快，“他们要给人类文明打分？”
立方体突然剧烈震动，释放出防御性脉冲。楚河被冲击波掀飞，重重撞在晶体墙壁上。裂缝从撞击点辐射开来，露出墙后复杂的机械结构 —— 无数齿轮相互咬合，一首延伸到视野尽头。
“物种筛选器...” 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楚河转头，看到一只由蓝光构成的鸟落在肩头。它的眼睛是小柒的芯片形状。
“小柒？你还活着？”
“只是... 残存意识...” 光鸟的翅膀每扇动一次就暗淡几分，“神殿是... 收割者留下的... 文明测试装置... 你父母发现了真相...”
楚河挣扎着站起来，右臂己经完全晶体化，呈现出半透明的暗红色。他能感觉到其中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被转化的数据能量。
“为什么攻击我？”
“不是攻击... 是测试...” 光鸟飞向黑色立方体，“要判断人类... 是否值得继续进化...”
立方体表面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地球被一张由光丝构成的巨网包裹，七个节点闪烁着红光。其中一个节点就在他们正下方 —— 北极机械神殿。
【同化率 89%...90%...91%...】
【警告：临界点突破将导致不可逆转变】
剧痛再次袭来，这次集中在胸口。楚河撕开上衣，看到永恒光脑碎片正在与身体深度融合，皮肤下浮现出电路板般的纹路。
“你必须选择...” 光鸟的声音越来越弱，“完全同化获得力量... 或者保留人性但无法阻止筛选...”
楚河望向自己的晶体右臂。在数据吞噬过程中，他短暂连接到了收割者的网络，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命运 —— 如果筛选程序启动，人类文明将被 “修剪”，就像园丁剪除长歪的枝条。
“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楚河问道，声音己经开始带着金属共鸣。
光鸟没有回答。它化作一缕蓝光，流入楚河左腕的芯片。黑色立方体再次启动，这次释放的不再是数据流，而是一段全息记录：
楚明远和林雨晴站在这个舱室里，身后是七个悬浮的晶体。林雨晴怀中抱着婴儿，他的额头上有一个发光的符号。
“我们修改了筛选算法。” 父亲对着空气说，仿佛知道未来会有人观看，“河儿体内融合了人类 DNA 与永恒光脑碎片，他将证明人类值得第二种未来。”
母亲亲吻婴儿的额头：“不是毁灭，也不是屈服，而是...”
影像突然中断。立方体表面出现裂痕，整个舱室开始震动。楚河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右臂完全晶体化不是退化，而是进化；不是为了变成收割者，而是为了超越他们。
【同化率 95%...96%...97%...】
警报声变得急促。楚河走向黑色立方体，将晶体右臂按在表面。这次不是抵抗，而是主动接纳。数据洪流如海啸般涌入，但不再造成痛苦。他看到了收割者文明的全部历史，看到了无数被筛选的种族，也看到了父母藏在永恒光脑碎片中的秘密代码。
“不是毁灭，也不是屈服...” 楚河轻声重复母亲的话，右臂爆发出耀眼光芒，“而是超越。”
当同化率达到 99% 时，奇迹发生了。黑色立方体突然崩解，化为无数光点被吸入楚河体内。
地面突然开始下沉。楚河所在的舱室变成升降平台，载着他向神殿更深处下降。随着深度增加，周围的机械结构变得越来越复杂，有些装置甚至违背己知的物理定律。
在下降了约三百米后，平台停在一个球形空间内。这里没有明显的照明，但空气中悬浮着无数微光粒子，勾勒出一个巨大的环形装置轮廓。装置中央漂浮着七个晶体，排列方式与楚河手臂上的符号完全一致。
“神殿的控制核心...” 楚河走向环形装置，晶体右臂自动抬起，与那些悬浮晶体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