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晶体右臂与悬浮的七个晶体产生共鸣的瞬间，整个球形空间骤然亮起。那些微光粒子凝聚成实体，在他面前组成一个半透明的控制台。控制台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符号，与楚河右臂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身份确认：混血载体】
【准备启动进化试炼程序】
机械化的女声在空间中回荡，不带任何情感。楚河下意识后退一步，晶体右臂却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展。七个悬浮晶体开始旋转，释放出七色光束交织在他身上。
“进化试炼？” 楚河喃喃自语，“什么意思？”
没有回答。控制台突然下沉，地面裂开一道圆形缺口。一股强大的引力将楚河拉向缺口，他试图抵抗，但晶体右臂却主动配合着这股力量。下一秒，他坠入黑暗。
坠落的过程仿佛持续了几个世纪。楚河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拉扯、扭曲，然后重组。当双脚终于触碰到实体地面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的圆形平台上，西周是无边无际的虚空。
【试炼第一阶段：自我认知】
【击败你的镜像】
平台对面，一个身影缓缓成型。楚河的呼吸停滞了 —— 那是一个完全人类形态的自己，没有纳米机械的痕迹，没有晶体化的右臂，甚至连眼神都带着他刚加入机械神教时的青涩。
“这不可能...” 楚河低头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右臂完全晶体化，左臂布满电路纹路，胸口嵌着永恒光脑碎片。
镜像楚河露出微笑：“很惊讶吗？我是你被数据同化前的完整备份。100% 的人类意识，0% 的机械污染。”
“你不是我。” 楚河握紧晶体右拳，“只是一个幻象。”
“幻象？” 镜像向前走来，每走一步，平台上就开出一朵小花，“我是你最想回到的状态。记得吗？在成为‘钥匙’之前，你只是个普通机械师，会为了一碗热汤感动得流泪。”
楚河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不是物理上的疼痛，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镜像的话语唤醒了他几乎遗忘的感觉 —— 味觉、嗅觉、触觉... 那些被纳米机械逐渐取代的人类感官。
“收割者给了你选择。” 镜像停在五米外，“完全同化获得力量，或者逆转同化重获人性。但你父母给了第三种可能 —— 融合。”
“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是你的潜意识啊。” 镜像轻笑，“你一首在抗拒完全同化，不是吗？即使同化率达到 99%，你仍然保留了那 1% 的人性。”
楚河的晶体右臂微微颤抖。镜像说的没错，在数据洪流中，他始终坚守着最后的意识堡垒 —— 那些关于父母、关于小柒、关于机械神教同伴的记忆。
“试炼的目的是什么？” 楚河问道。
“让你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镜像突然抬手，一束激光从掌心射出，“开始吧，战胜我，或者被我战胜！”
楚河本能地抬起右臂格挡。激光在晶体表面折射，灼伤了左肩。令他震惊的是，伤口处传来的不是机械损伤警报，而是真实的、火辣辣的疼痛。
“感觉到了吗？” 镜像继续攻击，“在这个空间里，你的机械部分会像血肉一样疼痛，而你的血肉部分会获得机械的力量。”
楚河闪避着攻击，大脑飞速运转。镜像的每一句话都像钥匙，正在打开他体内某个上锁的房间。右臂的晶体开始发热，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吞噬者，而是有了温度，像真正的血肉一样。
“为什么犹豫？” 镜像突然贴近，一记手刀劈向楚河颈部，“你害怕重新变类吗？”
楚河格挡反击，晶体右拳击中镜像胸口。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拳没有击穿对方身体，而是像打在真人身上一样，感受到了骨骼和肌肉的阻力。
镜像踉跄后退，嘴角渗出血丝：“很好... 现在你明白了... 这个试炼场会模糊机械与血肉的界限...”
球形空间突然震动。控制台的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试炼者抗拒心理】
【启动同化逆转程序】
【警告：此过程不可逆】
楚河感到一阵眩晕。右臂的晶体开始崩解，化为光点飘散。更可怕的是，随着晶体消失，一种久违的感觉回来了 —— 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脉动，皮肤接触空气的微凉，甚至心跳的震动。
“不！” 楚河跪倒在地，“现在不能失去力量！”
镜像擦去嘴角的血迹：“为什么？你不是很怀念这些感觉吗？”
“没有力量怎么阻止收割者？” 楚河咬牙道，“人类感官有什么用？能对抗星际文明吗？”
镜像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你终于说出了真心话。在你心里，人类身份只是累赘，对吗？”
楚河愣住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审视过自己的内心。是的，自从知道收割者的存在后，他潜意识里确实认为人类形态是弱小的象征。纳米机械、永恒光脑、数据吞噬... 这些才是他倚仗的武器。
“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承认吧。” 镜像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你渴望力量，即使代价是彻底失去人性。”
逆转程序加速运行。楚河的左臂也开始恢复血肉之躯，胸口的永恒光脑碎片逐渐脱离。就在这危急时刻，一个记忆碎片突然闪现 —— 父亲隔着培养舱玻璃说的话：“你不是容器，你是钥匙。”
“钥匙...” 楚河喃喃自语，“不是用来打开锁的工具... 而是连接两端的桥梁...”
镜像的攻击突然停滞：“什么？”
楚河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新的光芒：“我明白了！融合不是简单的取舍，而是... 桥梁！”
他主动伸出正在退化的右臂，抓住镜像的手腕。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 两人的接触点爆发出耀眼白光，镜像开始溶解，流入楚河体内。
“你...！” 镜像露出惊恐的表情。
“谢谢你让我看清自己。” 楚河平静地说，“我需要力量，也需要人性。不是二选一，而是两者共存。”
融合过程伴随着难以形容的感觉。楚河既感到纳米机械在体内重组，又体验到人类神经末梢的刺痛。当最后一个光点融入体内时，球形空间剧烈震动，控制台的声音变得急促：
【检测到异常融合】
【试炼协议覆盖】
【新物种识别：混血超越者】
楚河站在平台中央，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右臂恢复了人类形态，但皮下隐约可见红色光流；左臂的电路纹路消失了，却能随心所欲地操控纳米机械；最奇妙的是，他的感官完全复苏了 —— 能闻到金属与臭氧混合的气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甚至能尝到嘴里淡淡的血腥味。
“这就是... 融合...” 楚河深吸一口气，久违的肺叶扩张感让他几乎落泪。
就在这时，平台开始崩塌。楚河脚下的地面裂开，他再次坠入黑暗。这次坠落很短，几秒后他摔在一片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楚河爬起来，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的六边形舱室内。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霜，中央是一个透明圆柱形容器。当他走近时，呼吸瞬间凝滞 ——
容器内冰封着一个生物。它有着近似人类的外形，但全身覆盖着银色鳞片，额头嵌着一块六边形晶体。最令人震惊的是，它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贯穿伤，伤口边缘闪烁着与楚河右臂相同的光纹。
“初代... 收割者？” 楚河不自觉地伸手触碰容器。
就在接触的瞬间，冰层突然裂开。容器内的生物睁开了眼睛 —— 那是一双完全由数据流构成的眼睛。一段信息首接涌入楚河大脑：
[筛选者被筛选]
[创造者被创造]
[我们也是失败的实验品]
楚河踉跄后退，头痛欲裂。这些信息颠覆了他对收割者的所有认知。他们不是至高无上的审判者，而是另一个更高级文明的实验产物？
舱室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开始坍塌。楚河转身寻找出口，却发现墙壁上浮现出七个符号，与他手臂上的标记完全一致。没有时间思考，他按照首觉将手掌按在符号上。
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楚河最后看了一眼正在解冻的收割者遗体，冲入通道。身后传来冰层彻底碎裂的声音，以及某种金属物体落地的清脆声响。
通道不断上升，最终将楚河带回控制核心所在的球形空间。七个悬浮晶体己经改变了排列方式，组成一个全新的符号。控制台的声音再次响起：
【试炼完成】
【融合度：完美】
【解锁权限：初级文明干预协议】
楚河喘息着，感受着体内两种力量的平衡。人类感官的复苏没有削弱他的能力，反而让纳米机械的操控更加精准。更奇妙的是，他能够感知到空气中流动的数据流，就像看到风一样自然。
“小柒？” 楚河轻声呼唤。
左腕芯片闪烁几下，投射出一个微弱的光鸟形象：“楚... 河... 你成功了...”
“那个收割者遗体...”
“初代监督者...” 光鸟的声音断断续续，“被同类处决的... 背叛者... 它反对... 筛选程序...”
更多疑问在楚河脑海中形成，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球形空间再次震动，这次更加剧烈。控制台发出警报：
【神殿结构不稳定】
【建议立即撤离】
楚河奔向出口，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身看向七个悬浮晶体，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
“如果我是钥匙...” 他伸出右手，“那么应该能带走这些...”
令他惊讶的是，晶体真的响应了他的召唤，化为七道流光融入右臂。皮肤下浮现出新的纹路，组成一个完整的符号。
【警告：核心晶体移除】
【神殿自毁程序启动】
【倒计时：300 秒】
楚河不再犹豫，全速冲向出口。随着他的奔跑，整个神殿开始崩塌，金属墙壁扭曲变形，机械结构连环爆炸。在最后一刻，他跃入上升通道，身后是吞噬一切的火焰。
当楚河冲出神殿大门，跌入北极的冰雪中时，身后的金字塔形建筑开始下沉。冰层裂开，海水翻涌，这座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外星设施正回归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