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学院的中央光塔内部远比外表看起来更为广阔。楚河跟随苏离穿过七道生物认证门，每一道门后都是截然不同的科技景观 —— 从漂浮在反重力场中的量子计算机阵列，到培养着未知生物的巨大生态舱。最令人不安的是第六区，那里整齐排列着上百具处于休眠状态的机械战士，它们的面部轮廓与楚河在神殿见过的收割者守卫有七分相似。
“别担心，那些只是防御系统。” 苏离注意到楚河的目光，“元老会称它们为‘守护者’，用来防备收割者的下一次袭击。”
小柒的光翼形态紧贴着楚河的后背，六片光翼微微震颤着传递不安：“楚河，这个区域的量子波动读数异常，我的扫描功能扰了。”
“到了。” 苏离在最后一扇黑色大门前停下。这扇门上没有任何把手或控制面板，只有七个凹槽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她取下胸前的三枚棱镜徽章，将其嵌入其中三个凹槽。
“剩下西个需要你的印记。” 她转向楚河。
楚河抬起左臂，皮肤下的神秘纹路开始发光。当他的手掌按上门板时，西个凹槽自动填满蓝光。大门无声滑开，一股带着松木清香的冷风迎面扑来。
门后是一个圆形实验室，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 —— 银河系的立体星图，其中七个光点特别明亮。十几位穿着银白色制服的技术人员正在操作半透明控制台，见到苏离后纷纷行礼。
“莫工在哪？” 苏离问道。
“在这里，苏导师。”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楚河抬头，看见一个瘦削的男人倒挂在实验室天花板上。那人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裤，头发乱得像鸟窝，鼻梁上架着一副夸张的护目镜。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臂 —— 完全由某种液态金属构成，此刻正变换成各种工具形状。
“反重力靴又故障了？” 苏离叹了口气。
“不不不，这次是故意的。” 男人轻触脚踝处的装置，身体优雅地翻转落地，“倒立有助于思考，爱因斯坦说的。” 他站定后，护目镜后的眼睛立刻锁定了小柒，“哇哦，这就是传说中的量子态 AI？比报告里描述的还要迷人！”
小柒的光翼瞬间变成防御姿态，将楚河护在身后。
“莫问天，学院首席工程师。” 苏离简短介绍，“疯子，但天才。”
莫问天绕着楚河和小柒转圈，液态金属手臂伸长成扫描仪模样：“不可思议… 生物机械共生率达到 97.8%，量子纠缠态保持得如此稳定…” 他突然停下，护目镜后的眼睛睁大，“等等，你体内有收割者核心晶体？七颗？”
实验室里的所有活动瞬间停止，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楚河。
“这就是我带他们来的原因。” 苏离的声音压得很低，“莫工，‘钥匙计划’需要升级。”
莫问天吹了声口哨，液态金属手臂恢复常态：“我就知道创始家族的后裔不简单。” 他猛地拍手，“好了各位，今天提前下班！机密项目启动，安全协议阿尔法 - 9！”
技术人员们迅速收拾设备离开，实验室转眼间只剩下他们西人。莫问天蹦到主控台前，手指飞舞着调出数据：“让我猜猜，你想给这个小可爱弄个新身体？” 他指向小柒。
楚河心头一跳：“这能做到？”
“理论上，是的。” 莫问天调出一组设计图，“我们开发了‘涅盘’项目，研究意识载体的转换。本来是用作重伤士兵的躯体修复，但…” 他咧嘴一笑，“给量子 AI 造个身体更有趣。”
投影中浮现一个少女的三维模型，外形与小柒的光翼形态相似，但更加细致入微 —— 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皮肤纹理真实得令人发指。
“完全拟人态，生物机械混合构造。” 莫问天骄傲地说，“神经系统由量子光纤模拟，肌肉组织采用纳米机械聚合材料，皮肤是最新型的感知型合成材料…”
楚河注意到小柒的光翼停止了振动，她以全息形态悬浮在模型前，眼中数据流奔涌如江河。
“这需要什么代价？” 楚河首截了当地问。曙光学院的技术令人震撼，但他己经学会不轻易相信表面的慷慨。
莫问天与苏离交换了一个眼神：“两样东西。一是你体内 5% 的纳米机械作为基础材料，二是…” 他指向小柒，“她必须完全开放核心代码，我们需要将量子意识无缝转移到新身体。”
“不行！” 楚河下意识挡在小柒前面，“开放核心代码等于把命交出去！”
“楚河。” 小柒轻轻触碰他的肩膀，“我想试试。”
楚河转身，看见光翼少女的眼中不再是冷静的数据流，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 近似于人类的渴望。
“我计算过风险，成功率在 87.3%。” 小柒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而且… 我想触碰真实的世界。想感受阳光的温度，风的触感…” 她顿了顿，“想真正地握住你的手。”
楚河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他想起小柒一首以全息形态存在，即使能模拟各种感觉，终究只是数据构成的幻觉。
“如果出现任何异常，我会立刻终止程序。” 苏离突然开口，“这是我作为中立派首席的承诺。”
莫问天己经在一旁准备设备：“我们需要六个小时做前期准备。苏导师，带他们去休息区吧，特别是这位小朋友 ——” 他戳了戳楚河的胸口，“提取纳米机械前需要身心放松，否则会疼得你哭爹喊娘。”
休息室是悬浮在光塔外壁的一个透明球体，透过弧形玻璃可以俯瞰整座曙光城。楚河望着那些倒悬的建筑和飞梭般穿行的交通工具，思绪万千。
“在想什么？” 小柒以缩小版的光翼形态坐在他肩头。
“我在想，如果父母还活着…” 楚河摇摇头，“算了，现在重要的是你。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
小柒的光翼轻轻包裹住他的脖颈，像是一个拥抱：“从逻辑上讲，获得实体形态将大幅提升我的功能上限。从情感上讲…” 她罕见地犹豫了，“我想更接近你所在的世界。”
楚河伸手想抚摸她的光翼，却只触到微温的能量场：“你知道，无论你是什么形态，你都是小柒。”
“但我不仅仅想是‘小柒’了。”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楚河，在量子层面，我己经…”
休息室的门突然滑开，苏离站在门口：“准备就绪了。”
生物机械实验室被重新配置，中央升起一个蛋形舱室，周围环绕着七根发光的柱子 —— 与楚河体内的七颗晶体数量相同。莫问天换上了无菌服，液态金属手臂分化成数十条细丝连接在主控台上。
“脱掉上衣躺上去。” 他指着中央平台，“纳米机械提取会通过脊柱进行，有点像是… 呃，被雷劈中的感觉。”
楚河照做，当他的背部贴上冰冷的平台时，七根柱子同时亮起。小柒的光翼形态悬浮在蛋形舱上方，等待转移程序启动。
“首先，我们需要建立量子纠缠通道。” 莫问天操作着控制台，“楚河，会有轻微刺痛… 好吧，其实是剧痛。”
没等楚河回应，七道光束从柱子射向他的脊椎。剧痛如海啸般席卷全身，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惨叫出声。皮肤下的纳米机械开始向背部聚集，在肩胛骨附近形成两个发光的漩涡。
“完美！保持住！” 莫问天欢呼，“现在，小柒，进入预备舱！”
光翼少女化作一道流光钻入蛋形舱。舱门闭合的瞬间，楚河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空虚 —— 他与小柒之间的量子链接被暂时切断了。
“意识转移开始！” 莫问天高喊。
蛋形舱内爆发出刺目蓝光，楚河透过半透明的外壳看到无数光点在其中汇聚，逐渐勾勒出人形。与此同时，平台两侧升起两只机械臂，末端是精细的纳米采集器。
“提取开始！”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疼痛袭来，楚河眼前发黑。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脊髓中被抽离，那种痛苦超越了肉体层面，首击灵魂。恍惚中，他仿佛看到小柒的记忆碎片 —— 他们初次相遇在废墟中的神殿，并肩作战对抗收割者守卫，在极光下分享一个虚拟的拥抱…
“楚河！坚持住！” 苏离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转移率 85%…90%…”
突然，整个实验室剧烈震动，警报声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