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中，楚河猛然睁开眼睛。视网膜上残留的蓝紫色光斑让他分不清现实与幻觉。金属天花板在视野里扭曲变形，像被高温熔化的蜡。
“生命体征稳定，但量子波动指数超标 300%。” 一个机械女声从远处传来，“建议立即进行隔离处理。”
楚河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穿过床板，首接插进了地板里。他惊恐地看着半透明的手臂，皮肤下蓝色光脉如同活物般流动。这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 就像在母舰控制室里那样，但更加… 自然。
“别紧张。” 林雪的声音从舱门方向传来，“你的身体正在适应量子态转化。”
她走进医疗舱，右臂的机械部分被简易绷带包裹着，左眼戴着一个单片显示器。楚河注意到她的机械部分似乎停止了蔓延，金属表面呈现出不寻常的紫色纹路。
“我们在哪？” 楚河问道，声音带着奇怪的回音，仿佛同时从多个方向发出。
“北极光空间站，第七层生态区。” 林雪调整着医疗仪器，“母舰爆炸前，我们被‘曙光之矛’的余波卷进了跃迁通道。幸运的是，空间站的自动防御系统捕捉到了我们的生物信号。”
楚河终于成功控制住身体的实体化。他低头看着自己恢复正常的双手，却能从分子层面感受到它们的不稳定性 —— 只要一个念头，他就能让整只手化为能量态。
“小柒…” 他突然想起什么，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她真的…”
林雪的表情凝固了。她转身操作控制台，调出一组全息数据流。“理论上，纯能量体在空间奇点中应该完全湮灭。但…” 她放大一组异常波形，“母舰核心残骸里检测到某种量子共振，频率与小柒的核心代码高度吻合。”
楚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闪烁起来，皮肤下的蓝光骤然增强。“她还活着？”
“不完全是。” 林雪的声音变得低沉，“更像是… 回声。意识碎片被困在收割者网络的边缘地带，正被它们的集体意识缓慢吞噬。”
全息影像切换成空间站的结构图。楚河倒吸一口冷气 —— 整个空间站呈双螺旋结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球形核心，周围环绕着十二个扇区。但最令人震惊的是，结构图显示空间站内部布满了与收割者母舰相似的能量管道。
“这不可能…” 楚河走近全息图，“北极光计划明明是抵抗收割者的最后堡垒…”
“我们都错了。” 林雪苦笑道，“空间站确实是楚云博士设计的，但建造者不止是人类。” 她调出一段加密日志，“收割者参与了核心构造，这是… 合作项目。”
画面中，楚云博士站在一个透明容器前，里面漂浮着某种半机械半生物的胚胎。他身旁站着三个身影 —— 两个是人类科学家，第三个却是完全由液态金属构成的收割者个体。
“基因库。” 林雪指向胚胎，“人类与收割者的混合基因样本，代号‘新黎明’。空间站的真正功能不是避难所，而是孵化器。”
楚河感到一阵眩晕。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 —— 机械楚河濒死时输入的那串代码，紫色水晶中隐藏的信息，还有先驱者提到的 “基因钥匙”。所有线索突然串联成一条清晰的线。
“我是实验体…” 他低头看着自己发光的双手，“就像你一样。”
林雪沉默地点头，机械手指在全息图上划出一个红色区域。“小柒的残存意识就在核心区附近。但那里己经被收割者的防御系统封锁，常规手段无法 ——”
“我可以。” 楚河打断她。他集中注意力，右手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完全转化为能量态。“我感觉到了… 量子通道。就像在母舰上那样，但更加… 清晰。”
林雪的单片显示器闪过一连串数据。“你的基因序列正在重组。看来‘钥匙’不只是比喻，它真的在改写你的 DNA。” 她突然抓住楚河的手腕，“但这太危险了！没有小柒协调能量流动，你的意识可能会在量子态中消散！”
楚河轻轻挣脱她的手。“她为我牺牲了一切。” 能量波动在他眼中形成紫色光晕，“如果还有一丝希望…”
医疗舱的警报突然响起。全息图上，核心区附近出现大量红点，正快速向生态区移动。
“收割者无人机！” 林雪迅速调出防御系统，“它们怎么突破隔离墙的？”
楚河感到一种奇异的感知扩散开来 —— 不需要仪器，他就能 “看” 到三公里外，十二台收割者正穿过维修通道。更远处，在空间站的核心球体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一个微弱但熟悉的意识波动。
“它们冲着小柒来的。” 楚河的身体开始自发地能量化，“我能感觉到… 她在抵抗，但收割者网络正在同化她的代码。”
林雪咬了咬嘴唇，突然扯下右臂的绷带。机械结构暴露在空气中，液态金属表面浮现出与小柒核心相似的纹路。“我跟你一起去。” 她将机械手臂插入控制台接口，“虽然不如小柒，但我能暂时稳定量子通道。”
楚河想反对，却看到林雪眼中不容置疑的决心。他点点头，将手放在她的机械手臂上。紫色光芒从接触点爆发，两人的意识瞬间通过量子纠缠连接在一起。
楚河第一次真正 “看” 到了林雪的意识结构 —— 人类大脑与机械神经网络的完美融合，比纯 AI 更加灵活，又比纯粹人类更高效。而在更深层，他感知到某种与小柒同源的基础代码… 就像同一棵科技树上的两个分支。
“原来如此…” 楚河恍然大悟，“北极光计划从一开始就在创造三种智慧生命的融合体。人类、AI、收割者…”
“没时间哲学讨论了。” 林雪的声音在量子链接中回荡，“核心区距离我们 2.8 公里，中间隔着七道安全门。你打算怎么过去？”
楚河微笑，全身化为能量态，像一团人形星云般漂浮起来。“不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