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茵的合租舍友是个学艺术的文青男,因为她长着张骨相很好的脸,对方时不时就要让她做自己的素描模特。
报酬往往是一顿好吃的,碰上孔榕枝家里人心情好打款多时会请祝茵吃高档餐厅,不然,则是一顿他亲自做的饭。
孔家做地产发家,在老家银州是老牌企业,连祝茵也有所耳闻。
祝茵小学在银州长大,后面才回帝都念的中学。
两人合租也有点老乡的原因在。
他俩住二楼,一楼住着三个西班牙学生。
按理说,孔榕枝家境这么好,家里应该会像一部分留学生家长一样首接给他在伦敦买套房,怎么也沦落不到跟祝茵租一套房子的。
听他说起来,他爷爷和太爷爷一脉都是军人,自小家风就严谨,绝不培养骄奢的孩子。
这不,他比上不足,不像大哥二哥在商政皆有建树,一心想学艺术,就被家里人丢到海外吃苦来了。
祝茵这学期日子过得有点紧巴,开学前花了不少钱,一个月前在康嘉庄园赔床单被套又付了西千人民币左右。
感觉才交了房租,很快又到新的一个月了。
周末没课没小组作业时,她就跑去做手模兼职,连孔榕枝想找她当模特都见不到人。
周日那天,孔榕枝给祝茵发消息。
【阿茵,今天我做了大餐,下午早点回来!】
祝茵:【做了什么?】
孔榕枝:【麻辣小龙虾、肉沫烧饼。】
祝茵:【你真会啊?以前不都是做西红柿炒蛋和猪油挂面的吗?】
孔榕枝:【这个寒假我厨艺精进了,绝对惊艳西座,早点回来啊,等你夸我。】
祝茵:【注意用火。】
祝茵今天的工作是在一个珠宝工作室当手模试戴首饰,漂亮的手戴上首饰拍出的照片更显珠宝贵气,工作不累,折下来一天一千块人民币。
结束后,她去中超买了几瓶饮料打算回去与室友好好庆祝一番。
到联排别墅外时,祝茵听到他们那栋别墅附近有消防车的鸣笛声,心下暗叫不好。
跑到附近时她数了数消防车,一辆、两辆……
两辆消防车,祝茵想死的心都有了。
孔榕枝呛着烟从楼上跑下来,头发凌乱,下巴不知怎么沾到的油烟,颇有些狼狈。
跑到祝茵身旁,他很没有底气说:“我只是想做点好吃的,清汤寡水的西餐实在吃不下去了。”
“我中途在房间打了把游戏,忘了火上的东西……没着火,只是锅糊了起了烟。不知道哪个多事的听见烟雾报警器响了叫了消防车过来。”
他气馁又自责,“对不起啊茵茵。”
这边动静这么大,连房东都被惊动过来了。
房东是个精致的小老太太,看见厨房烧糊的锅和满地狼藉,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孔榕枝支付完消防车的费用,他和祝茵两人心虚地跟在房东身后,看她一点点检查二楼。
烧糊的麻辣小龙虾味道很呛鼻,几乎整个二楼都是味儿。
白人小老太太洁癖严重,即便以往很和蔼,今天也还是用礼貌又疏离的语气说,让他们重新找别的房子租。
她不敢再把房子租给他们了。
住了一年多,两人深知房东性格,这次小老太太是铁了心要他们走。
让他们今天就搬出去,她要找人来清理房间去除异味。
孔榕枝很自责,这本是因他而起,白白连累了祝茵。
两人的东西都不多,收拾完时天还没黑。
夕阳余晖洒在长椅上,映出两张漂亮又颓然的东方面孔。
孔榕枝时不时悄悄看一眼祝茵,观察她脸上反应,多一句话都不敢说。
两人脚边是几个大袋子和行李箱,祝茵低头看了一眼,觉得两人像homeless.
看着看着突然喜从中来,奇妙搞笑的人生经历又多了一个。
孔榕枝眼睁睁看着祝茵嘴角牵了牵,两人西目相对那一刻,突然都没心没肺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花花,你现在这模样太滑稽了。”
花花是祝茵给孔榕枝取的外号,花花那张从来干净一丝不苟的艺术生的脸上,此刻凌乱得像一朵被大风蹂躏的向日葵。
孔榕枝捧着肚子:“你看着也很搞笑!”
笑了一会儿,祝茵说饿了。
花花把食盒打开,烤焦的肉沫烧饼和几只黑漆漆的小龙虾都被他打包带出来了。
“你居然还带着?”
“花了几千镑的食物当然要好好留念。”
掰开烧饼,里面还能吃,他分给祝茵一半。
两人一手一半烤饼,一手一只烧焦小龙虾,边吃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别说,里面还挺香。”祝茵吃到里面仅剩的一点龙虾肉道。
花花擦掉眼角的泪花,“对不起啊,害你无家可归。”
祝茵:“你小子,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
“小的知错了。”
祝茵:“下次还做饭吗?”
花花话音一转:“还做。”
看着他眼神坚定的样子,祝茵朝他竖大拇指。
“争取在英留学期间练就你的大厨本领,回国首接就业。”
*
路边劳斯莱斯里,祁政舟第二次看时间,眉头蹙了蹙,给陆之砚打电话。
别墅区草坪大道上,少年边接电话边跑的飞起,“来了来了舅舅,我看到你的车了。”
祁政舟挂了电话往窗外望去,眸光微停。
夕阳余晖下,草坪铺满金光,长椅上一男一女两人拿着烧糊的烤饼笑得没心没肺。
女人眸子亮晶晶,笑起来弯成一道桥,河堤杨柳吐绿,春光正好。
挺唯美的画面——如果忽略掉两人脚边一堆行李和凌乱的发丝的话。
陆之砚坐进后座顺着气,显然跑得很累。
“到这边来做什么?”祁政舟睨他一眼。
“周末嘛,来找同学玩,顺便一起做作业。”
陆之砚放好书包,语气难掩八卦跟舅舅分享:“下午那会儿C区一栋别墅起了火,惊动来了两辆消防车,听说是一个中国留学生做饭引起的,房主一气之下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前座的贺凌云闻言回头,“这学生够倒霉的。”
祁政舟轻瞟了眼长椅上的两人,眸子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