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为流浪猫狗搭建“爱心小屋”的争议

小美那部名为《宠物也疯狂!》的Vlog,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将“和谐里”社区(以及李大明白本人)短暂地卷入了网络舆论的漩涡中心。虽然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其“余威”仍在社区里持续发酵。

李大明白走在路上,总能感觉到一些居民投来的、充满了“复杂内涵”(三分同情,三分戏谑,外加西分“这孩子是不是不太正常”的关爱)的目光。而他办公室的电话,也时不时会接到一些“慕名而来”的咨询,比如“请问你们社区那只会讲哲学的狗还在吗?”或者“我想报名参加下一届宠物相亲大会,对宠物有学历要求吗?”

面对这些“甜蜜的烦恼”,李大明白一方面感到哭笑不得,另一方面,也从这场意外的“网络出圈”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嗯,可以称之为“契机”的东西。

“既然大家对社区的宠物问题如此关注,”他在一次办公室的“自我工作反思会”(参与者只有他自己和窗台上的绿萝)上自言自语,“那么,我们何不趁热打铁,推出一些更具建设性、更能体现人文关怀(主要是对动物的)的举措呢?”

是的,尽管他之前那套“模范宠物公民”评选标准在实践中被“内卷”和“躺平”搅得面目全非,王姐的“宠物相亲大会”更是将“非理性繁衍”的风险推向了新的高度,但李大明白那颗致力于构建“宠物乌托邦”的初心,却并未因此而熄灭。反而,在经历了Vlog的“洗礼”后,他觉得有必要用一些更“正面”、更“有爱”的行动,来挽回自己(以及社区办公室)在“科学养宠”和“动物福利”议题上的“专业形象”。

于是,一个全新的、充满了“博爱精神”的构想,在他那颗永不停歇的哲学大脑中应运而生——为社区的流浪猫狗搭建一个“爱心小屋”!

这个想法,部分源于他对彼得·辛格“动物解放”理论的最新研读,部分源于他在小美Vlog中看到的几个关于社区流浪小动物的“催泪”镜头,更深层次的原因,或许是他潜意识里想弥补一下之前因“宠物相亲大会”而可能间接导致的“潜在流浪二代”的过失。

他认为,一个真正“和谐”的社区,不仅要关爱“户籍宠物”,更要对那些无家可归的“边缘动物”给予应有的“生存权保障”和“人道主义(动道主义?)援助”。这个“爱心小屋”,将不仅仅是一个遮风避雨的物理空间,更应该成为一个传递爱心、宣传领养、体现社区文明程度的“精神地标”!

李大明白再次发挥了他那“说干就干”(尤其是在理论构想阶段)的行动力。他查阅了大量关于“流浪动物救助站建设标准”的资料,绘制了“爱心小屋”的详细设计图(包括喂食区、休息区、隔离观察区、以及一个贴满了各种“猫狗双全幸福生活”宣传画的“领养洽谈与心灵交流室”),甚至还为小屋起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和谐里·萌宠驿站”。

他将这份图文并茂、充满了理想主义光辉的《关于在和谐里社区建立“萌宠驿站”暨流浪动物常态化救助与领养机制的倡议书》郑重地提交给了钱主任。

钱主任看完后,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将泡着红枣枸杞的搪瓷杯换成了一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玻璃杯(据说是街道新发的),然后慢悠悠地说:“小李啊,你这个……想法是好的,很有爱心,也很有……嗯,社会责任感。”

李大明白心中一喜,觉得这次有戏!

“但是呢,”钱主任的“但是哲学”虽迟但到,“这个爱心小屋,建在哪儿?谁来建?建好了谁来管?流浪猫狗的吃喝拉撒谁负责?万一生病了谁出钱看病?会不会因为这个小屋,反而吸引更多的流浪动物聚集,引发新的卫生和安全问题?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钱主任这一连串的“灵魂拷问”,像一盆冰水,将李大明白刚刚燃起的“博爱之火”浇了个半熄。

但李大明白没有气馁。他觉得,这些都是“技术层面”的问题,只要理念正确,方法得当,就一定能够克服。他决定,将这个“爱心小屋”的倡议,在社区居民代表会议上进行公开讨论,争取获得更广泛的“民意支持”。

然而,讨论的结果,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

支持派的呼声:

以小美为代表的年轻一代和社区里的一些资深“猫奴狗奴”们,对“爱心小屋”的倡议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和支持。

“太好了!早就该这样了!”小美在会上第一个发言,“我们社区确实有不少可怜的流浪小动物,有个专门的庇护所,对它们来说简首是雪中送炭!我愿意作为志愿者参与小屋的日常管理和清洁工作,还可以通过我的Vlog平台,为它们宣传领养信息!”

几位养宠物的阿姨也纷纷表示:“是啊是啊,看着那些小东西在外面挨饿受冻的,怪可怜的。建个小屋,给它们一口吃的,一口喝的,也是积德行善嘛。”

反对派的担忧(主要来自“非养宠人士”和“务实派”):

然而,更多的居民则对这个“爱心小屋”表达了强烈的担忧和质疑。

“建小屋?建在哪儿啊?”一位家住一楼、深受“狗屎困扰”的大爷首先发难,“别建在我家窗户底下就行!不然那些猫猫狗狗天天在那儿叫唤、拉屎撒尿,那味儿谁受得了?!”

“就是啊!这些流浪猫狗身上有没有病菌啊?会不会传染给我们家孩子啊?”一位年轻妈妈抱着孩子,满脸忧虑,“而且,万一它们咬了人怎么办?谁负责?”

“还有钱的问题!”社区里一位以“精打细算”著称的会计退休大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核心,“建小屋的材料费谁出?猫粮狗粮谁买?生病了看兽医的钱谁掏?难道要从我们物业费里扣吗?我可不同意!”

中立派的困惑(以钱主任为代表):

钱主任则代表了“中立观望派”的意见:“大家的心情我都能理解。小李同志的出发点是好的,体现了我们社区的人文关怀。但同时呢,居民们提出的这些实际问题,也确实需要我们认真考虑,妥善解决。这个事情啊,我看……还需要从长计议,多方论证,不能操之过急嘛。”

一场原本旨在“传递爱心、凝聚共识”的讨论会,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场关于“动物福利VS公共卫生”、“理想主义VS现实考量”、“少数人爱心VS多数人利益”的激烈辩论。

李大明白试图用他那些关于“生命”、“社会责任”、“社区共同体意识”的哲学理论来引导讨论,但发现,在“我家孩子会不会被咬”、“我家窗下会不会有味儿”、“我的物业费会不会涨”这些具体而微的“切身利益”面前,他那些“高大上”的理论,显得如此……空洞和无力。

他深刻地体会到,所谓的“好心”,如果不能转化为切实可行、能够平衡各方利益的“好办法”,那么它不仅不一定能办成“好事”,反而还可能……引发新的“坏事”。

“和谐里”社区的这个“爱心小屋”计划,也因此陷入了僵局。支持者热情不减,反对者寸步不让,中立者隔岸观火。李大明白夹在中间,焦头烂额,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调解“广场舞音响大战”时的那种“里外不是人”的窘境。

“难道,在社区这片‘生活世界’里,任何试图超越‘日常平庸’的‘理想主义’实践,都注定要以‘一地鸡毛’收场吗?”李大明白在笔记本上,用一种近乎悲怆的笔调,写下了这个沉重的问题。

而窗外,几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正警惕地穿过花坛,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也在用它们那无声的“存在”,拷问着这个年轻哲学家的良知与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