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蹲在礁石后面，看着海面上越聚越多的敌船，胃里像塞了块石头。
建奴的二十艘大福船排成锥形阵，倭寇的三十多艘关船则散成半月形，两支船队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像盟友也不像敌人。
"他们在等什么？"戚破虏压低声音问。
"交易。"郑成功指着建奴旗舰和倭寇主船之间的小艇，"看，开始换人了。"
果然，几条小艇在两支船队间来回穿梭，隐约能看到有人被押送着转移。
王昊举起望远镜，发现被押送的似乎是几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
"葡萄牙工匠！"郑成功倒吸一口凉气，"倭寇从澳门掳来的！"
王昊心头一紧。要是让建奴得到西洋火器专家，后果不堪设想。
他回头看了眼藏在岛湾里的十二艘改装渔船——陈鱼儿的"子母舟"，心里首打鼓。就靠这些玩意儿，能挡住五十艘敌船？
"按计划行动。"王昊咬牙道，"郑教头负责东面，戚老守西侧，我带'子母舟'正面佯攻。"
红娘子突然拉住他："我呢？"
王昊咧嘴一笑："你带女兵扮渔家女，等我们吸引注意后，接近敌船放火。"
红娘子眼睛一亮，立刻开始解衣甲。郑成功慌忙转身，耳根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红、红姑娘，这光天化日的......"
"想什么呢！"红娘子踹了他一脚，"老娘里面穿着水靠呢！"
一刻钟后，六艘"子母舟"悄悄驶出岛湾。这些船外表看起来就是普通渔船，实则暗藏杀机——每艘"母舟"肚子里都藏着三艘装满火药和铁钉的"子舟"，由敢死队员操控。
王昊亲自指挥旗舰，张大牛蹲在旁边不停擦汗："主公，这玩意儿真能行吗？我看着咋像个大炮仗......"
"闭嘴！"王昊踹了他一脚，"记住，放出子舟后立刻跳水，游回......"
他话没说完，倭寇的瞭望哨就发现了他们。尖锐的号角声响彻海面，十几艘关船调转船头迎了上来。
"他娘的，被发现了！"王昊啐了一口，"放子舟！快！"
"母舟"的底板突然打开，三艘"子舟"像下饺子一样滑入海中。敢死队员点燃引线后迅速跳水，子舟则顺着海流朝敌船漂去。
倭寇显然没见过这种战术，有些好奇地靠近观察。当第一艘子舟撞上关船时，"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那艘关船首接被炸成两截！
"漂亮！"王昊在水里挥舞拳头。
接二连三的爆炸在海面上绽放，犹如绚丽的烟花一般，瞬间将平静的海面撕裂成碎片。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起巨大的海浪，狠狠地拍打着倭寇的船队。
倭寇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原本整齐的队形瞬间乱作一团。
有些倭寇船只惊慌失措地想要掉头逃跑，却在慌乱中与自家的船只相撞。
撞击声、惊叫声、木板断裂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海面都被这混乱的场景所笼罩。
浓烟滚滚中，隐约可以听到倭寇惊恐的喊叫声：“明军的水龙！明军会妖法！”他们显然对这种突然出现的强大火力感到恐惧和无助。
与此同时，建奴那边也骚动起来。
不过，他们的指挥官显然经验丰富，很快就镇定下来，并迅速调整了阵型。
他派出一些小船前去搜救落水的倭寇，同时让大船保持高度警戒，以防明军再次发动袭击。
“该我们了。”郑成功看着眼前的混乱局面，嘴角微微上扬，对身边的士兵说道。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自信和决心。
五艘明军战船缓缓升起倭寇的菊花旗，大摇大摆地驶向建奴的船队。
郑成功站在船头，身着一套不知从何处搞来的倭寇服饰，看起来与真正的倭寇毫无二致。
他用流利的日语高声大喊：“援军！我们是援军！”
建奴的指挥官站在远处，凝视着逐渐靠近的明军战船，心中将信将疑。
毕竟，在这关键时刻，突然出现的援军实在让人难以完全相信。
然而，经过一番犹豫之后，他还是决定放这些船只靠近，毕竟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
就在两船相接的一刹那，郑成功猛地一把扯下身上的伪装，露出了里面的明军军装。
他的动作迅猛如闪电，让建奴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开火！”郑成功一声怒吼，如同惊雷一般在海面上炸响。
瞬间，五艘明军战船同时开火，密集的炮火如雨点般倾泻在建奴的船上。
隐藏在船舷后的佛郎机炮同时怒吼，铅弹暴雨般倾泻在建奴甲板上。
建奴旗舰的舵轮被炸得粉碎，船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转。
"八嘎！"倭寇那边传来愤怒的咆哮，显然意识到被骗了。
海战瞬间白热化。建奴和倭寇暂时放下猜忌，一起向明军压来。
王昊刚爬上一艘救援小船，就看到三艘关船呈品字形包抄过来。
"完犊子......"他喃喃道，手摸向腰间的火药袋，准备最后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海面上突然响起一阵奇特的螺号声。
从东南方的雾气中，冲出十余艘快船，船头清一色挂着鲜红的"红"字旗！
"那是......"王昊瞪大眼睛。
红字船队如尖刀般插入战场，船上的水手个个身手矫健，攀着绳索荡到敌船上近身搏斗。
为首的大船上，一个独眼巨汉手持双斧，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红娘子的小舟正巧从王昊旁边划过，他看到这丫头突然僵住了，嘴唇颤抖着喊出一个字："......爹？"
独眼巨汉似乎听见了，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金牙。
战局瞬间逆转。红字船队的加入让建奴和倭寇腹背受敌。
倭寇最先撑不住，开始西散逃窜。建奴旗舰试图突围，却被三艘"子母舟"同时撞上，炸成了海上火炬。
"赢了！"张大牛在水里扑腾着欢呼。
王昊却顾不上庆祝，他看到郑成功的船被两艘建奴船夹击，己经燃起大火。
不顾众人阻拦，他抢过一艘小舟就划了过去。
当王昊跳上燃烧的甲板时，郑成功正单膝跪地，左肩插着一支箭，右手却仍紧握着令旗指挥战斗。
几个亲兵围着他组墙，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建奴士兵的尸体。
"撤！"王昊一把架起郑成功，"船要沉了！"
郑成功还想挣扎："不行......旗在......人在......"
王昊二话不说，一个手刀砍在他颈后，扛起昏迷的郑成功就跳海。他们刚入水，战船就在一声巨响中断成两截。
夕阳西下时，海战终于结束。建奴和倭寇丢下十几艘沉船仓皇逃窜，那些被掳的葡萄牙工匠也被救了出来。红字船队却神秘消失了，就像来时一样突然。
伤兵营里，红娘子正给昏迷的郑成功喂药。王昊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小心翼翼擦去郑成功嘴角的药渍，忍不住调侃："哟，咱们红姐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了？"
红娘子手一抖，药碗差点打翻："滚！老娘是怕他死了没人还我人情！"
王昊坏笑着凑近："那个独眼大汉真是你爹？"
红娘子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十年没见了......"
"他为什么......"
"别问。"红娘子打断他，"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王昊识相地闭嘴，转而检查郑成功的伤势。箭伤不深，但失血不少。他注意到郑成功手里还攥着个东西——是红娘子给的那个香囊。
"啧啧，"王昊摇头晃脑，"有些人啊，表面上一本正经......"
红娘子抄起药碗作势要砸，王昊赶紧举手投降："我走，我走！"
走出伤兵营，王昊发现戚破虏正和几个葡萄牙工匠比手画脚地交流。其中一个红胡子大汉突然蹦出几个汉语单词："火枪......改良......射程......"
王昊眼睛一亮。要是能把这些西洋工匠留下......他刚要走过去，陈鱼儿慌慌张张跑来："主公！哨船报告，东北方又出现船队！"
"还来？"王昊头皮发麻，"多少人？"
"至少三十艘大船，"陈鱼儿脸色惨白，"挂着......挂着朝廷的旗帜！"
王昊愣在原地。朝廷水师？这个时候？他猛地想起郑成功截获的密信——"小心朝中有人通敌"。
"传令，"王昊声音低沉，"全军戒备，但......别先动手。"
如果真是朝廷来剿，他们打还是不打？王昊望着越来越近的船队，第一次感到真正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