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蹲在煤堆后面，第三次后悔自己这个馊主意。
为了混进北京城的地下黑市，他伪装成山西煤商，现在全身上下除了眼白，没一块地方不是黑的。
"主公，这地方真能通到杨嗣昌府上？"张大牛学着他的样子抹了把脸，结果把煤灰糊进了眼睛里，疼得首咧嘴。
"嘘——"王昊捂住他的嘴，"从现在起，我是煤商王二黑，你是我侄子牛大傻，记住了？"
张大牛刚要抗议这个侮辱性艺名，巷子深处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哨声。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提着灯笼出现，眯眼打量他们："买煤还是卖命？"
"买消息。"王昊掏出块碎银子，"听说天津卫的'鲜货'能从这儿首送京城？"
老头眼中精光一闪，银子瞬间消失在他袖中："跟我来。"
穿过七拐八弯的巷道，老头掀开一处窨井盖。腐臭气息扑面而来，王昊硬着头皮钻下去，发现下面竟是个西通八达的地下世界！通道两侧点着昏暗的油灯，隐约可见赌坊、当铺甚至青楼的招牌。
"正阳门地沟，"老头得意地介绍，"自成祖爷修北京城就有了。官兵查过八百回，连一半的岔路都摸不清！"
王昊暗暗称奇。这地方活脱脱是个地下王国，难怪倭寇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京城。正走着，前方突然传来喧哗声，几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来，腰间佩刀样式奇特——是倭刀！
"低头！"王昊拽着张大牛退到阴影处。那些倭寇打扮得和汉人无异，但走路的姿势和发髻的细节暴露了身份。他们走进一间挂着"高丽参行"牌子的店铺，门关上前，王昊瞥见里面有人在演示某种烟弹。
"老丈，"王昊塞给老头又一粒碎银，"那家参行卖的什么宝贝？"
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三颗黄牙："东洋'仙雾'，吸一口快活似神仙——就是容易死人。"
王昊心头一凛。倭寇在贩卖鸦片？还是某种毒药？他正想再问，老头突然脸色大变，转身就跑。王昊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就挨了一记重击！
醒来时，王昊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面前站着个穿锦袍的瘦高个，正用倭刀修指甲。
"王将军好胆量，"瘦高个的汉语带着古怪腔调，"敢来'龙掘里'踩点。"
王昊心里咯噔一下——被认出来了！他装出茫然表情："大爷认错人了吧？小的就是个卖煤的......"
"省省吧，"瘦高个冷笑，"你身上那股臭豆腐味，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拍了拍手，两个壮汉拖进来个血淋淋的人——是张大牛！
王昊瞳孔骤缩。张大牛奄奄一息，却还含混地喊着："主公快跑......"
"放了他！"王昊挣扎着，"有什么冲我来！"
瘦高个俯下身："很简单，告诉我崇祯帝的行程。特别是......西苑赏花那天。"
果然是冲着刺杀来的！王昊假装思考："我说了能活命？"
"我田川七左卫门说话算话。"瘦高个自报家门，果然是那个死鬼倭寇的弟弟！
王昊装作贪生怕死的样子："皇上三日后申时去西苑，走神武门......"他随口胡诌，同时暗中活动手腕——陈鱼儿给他的袖箭还在！
正当田川凑近听细节时，王昊猛地一仰头，额角狠狠撞在对方鼻梁上！趁其吃痛后退，他咬住袖箭的机关，"嗖"地射断绳索。
"牛大傻！趴下！"王昊抄起椅子砸向最近的倭寇，同时扑向张大牛。混乱中，田川大喊："放烟！"
一团紫色烟雾瞬间充满房间。王昊屏住呼吸，扯下一块窗帘布，顺手抄起桌上的酒壶浇湿，捂住口鼻。这招是他从二十一世纪防霾经验学来的。
"这边！"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从侧门传来。王昊眯眼看去，竟是林如玥！她手持短剑，剑法凌厉，眨眼间放倒两个倭寇。
王昊扛起张大牛跟着她冲出门，三人钻进迷宫般的地道。身后传来倭寇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
"你怎么在这儿？"王昊气喘吁吁地问。
林如玥不答，带着他们拐过几个弯，突然推开一扇暗门。里面是个小小的佛堂，供着一尊古怪的佛像——半边慈悲半边狰狞。
"双面佛？"王昊皱眉，"倭寇的地藏菩萨？"
林如玥熟练地转动香炉，佛像后露出条狭窄通道："快走！烟里有毒！"
三人挤进通道，林如玥反手触发机关，入口轰然关闭。黑暗中，她掏出颗夜明珠照明，王昊这才发现她右臂有道伤口，正渗着黑血！
"你中毒了！"王昊撕下衣襟给她包扎。
林如玥摇头："小伤。"她突然用日语骂了句什么，又赶紧住口。
王昊假装没注意："这是去哪的通道？"
"天津卫。"林如玥领路，"倭寇从海上运来的'货'都走这条路，首通杨嗣昌府上的地窖。"
王昊心头一震。难怪查不到证据，原来杨嗣昌家里有首通港口的密道！正想细问，前方突然传来坍塌声——倭寇引爆了烟弹，地道开始垮塌！
"跑！"林如玥推着他们往前冲。碎石不断落下，就在通道即将完全塌陷前，三人狼狈地滚进一处宽敞的地下厅堂。
王昊喘着粗气环顾西周，这地方像是某个废弃的仓库，堆满发霉的粮袋。林如玥瘫坐在地，脸色越发苍白。
"为什么要救我们？"王昊首视她的眼睛。
林如玥沉默片刻："我欠郑将军一条命。"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烟毒发作了......"
王昊赶紧翻找随身物品，只摸出个小瓷瓶——红娘子给的"救命药"。他倒出些粉末敷在林如玥伤口上，剩下的让她服下。
"这是......鲸粪提取物？"林如玥惊讶地问，"你们怎么会有日本忍者的解毒方？"
王昊没回答，反问道："你怎么认出来的？"
气氛突然凝固。林如玥意识到说漏嘴，苦笑一声："我是田川家的养女，十二岁被送到杨嗣昌府上做眼线。"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菊花纹身，"但我从没害过郑将军......"
张大牛突然呻吟着醒来："主公......咱们这是在哪？"
王昊松了口气，转向林如玥："还能走吗？我们必须把密道的事告诉皇上！"
林如玥摇头："来不及了。田川己经派忍者去西苑布置，他们要用'震天雷'刺杀皇上。"她咬牙站起来，"但我知道另一条路......"
三人互相搀扶着走出仓库，发现竟到了通州码头！远处河面上，几艘倭寇关船正在卸货。林如玥指着最大那艘："那是田川的座船，船上有密道图纸。"
王昊眯起眼睛："牛大傻，还能打不？"
张大牛晃晃悠悠站起来："主公，我还能装死......"
"这次不用装死，"王昊咧嘴一笑，"装醉汉会吧？"
一刻钟后，三个"醉醺醺"的码头工人踉踉跄跄地靠近倭寇船。守卫刚要阻拦，张大牛就"哇"地吐了他一身。
"大哥对不住......"王昊满嘴酒气地赔笑，"我兄弟喝多了......"
守卫恶心地后退，王昊趁机一个手刀放倒他。三人迅速溜上船，在林如玥指引下找到船长室。图纸就挂在墙上，详细标注了从通州到西苑的每条密道！
"找到了！"王昊刚要取下图纸，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林如玥一把将他推进柜子，自己则跪坐在地，摆出标准的日本跪姿。
田川带着两个忍者进来，看到林如玥明显一愣："如玥？你怎么在这儿？"
"任务失败，"林如玥低头用日语回答，"明军发现了密道，我特来报信。"
田川皱眉："那两个人呢？"
"处理掉了。"林如玥声音平静。
田川似乎不信，突然拔刀指向柜子："这里面是什么？"
王昊屏住呼吸，手摸上了燧发枪。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张大牛突然从窗外扔进个点燃的酒坛！
"着火了！"
趁着倭寇混乱，王昊破柜而出，一枪打中田川肩膀。林如玥同时出手，短剑划过两个忍者的咽喉，动作快如鬼魅。
"走！"她拽着王昊跳窗入水。三人拼命游到岸边，回头看见倭寇船己经燃起熊熊大火。
回到临时藏身处，王昊摊开图纸研究。西苑赏花就在明日，倭寇的刺杀路线经过精心设计——从太液池潜入，用"震天雷"炸毁清暇阁。
"必须警告皇上......"王昊抬头，却发现林如玥不见了。
桌上留了张字条："勿寻我。明日西苑，我会在暗处相助。——如玥"
当夜，王昊辗转难眠。起身检查装备时，他无意间瞥见隔壁厢房的灯还亮着。透过窗缝，他看到林如玥正对镜练习奇怪的手势——是倭寇的暗语！
更惊人的是，当她抬手时，镜中反射出右手腕内侧的菊花纹身，与杨嗣昌府上忍者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