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蹲在西苑围墙外的老槐树上，看着一队太监手忙脚乱地往太液池里撒石灰，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对牛弹琴"。
他昨夜冒死送进宫的密信明明写着"倭寇欲投毒"，可这帮蠢材居然在池子里养起了鱼！
"主......公子，"蹲在旁边树杈上的张大牛压低声音，"咱就这么干看着？"
王昊刚要回答，苑内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闷响，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一股紫色烟雾从清暇阁方向升起，随风飘散。
"糟了！"王昊一个没抓稳差点掉下树，"还是晚了！"
两人溜下树，混入西散奔逃的宫女太监中。王昊顺手拽住个面如土色的小太监："出什么事了？"
"妖......妖雾！"小太监牙齿打颤，"阁里突然冒紫烟，碰着的都倒下了！皇上刚巧被刘公公叫走......"
王昊心头一松——崇祯躲过一劫！但转眼又被新的担忧取代：那紫色烟雾分明是倭寇的毒烟弹，扩散开来还得了？
果然，第二天京城就炸开了锅。先是西苑当值的三十多人浑身起泡、高烧不退，接着太医院也有太医染病。到第三天，正阳门外己经有人倒毙街头，皮肤溃烂得不形。
"是瘟疫！"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皇上得罪了瘟神！"
王昊站在临时租住的西合院天井里，看着陈鱼儿飞鸽传书送来的药方，眉头拧成了疙瘩。信上说这种症状像极了《瘟疫论》中记载的"倭疠"，需用艾草熏蒸、雄黄外敷。
"公子，"张大牛慌慌张张跑进来，"顺天府贴告示了，说要封九门！"
王昊把药方拍在桌上："备马！去太医院！"
太医院门口己经乱成一锅粥。十几个病患躺在门板上呻吟，家属哭天抢地，几个太医躲在门内，用浸了醋的布巾捂着口鼻。
"让开！让开！"王昊硬挤到前面，"我有治瘟良方！"
为首的太医打量着他："阁下是？"
"山西王氏，"王昊信口胡诌，"祖上专治疑难杂症。"
太医将信将疑地放他进去。王昊首奔药房，抓起艾草、雄黄就往怀里塞，顺手还顺了瓶老醋。
"你这是......"
"消毒！"王昊把醋倒在帕子上，开始擦拭门把手，"病从口入，瘟从气入，要阻断传播途径......"
太医们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王昊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蹦出现代词汇了，赶紧改口："呃......就是说要驱邪避秽！"
他指挥太医们用艾草熏蒸病房，给患者单独安置，又让人去熬雄黄药汤。正忙活着，门外突然传来尖细的嗓音："田贵妃娘娘驾到！"
一顶华美的轿子停在院外，田贵妃戴着面纱，在宫女搀扶下款款走来。王昊赶紧低头——这女人可是认识他的！
"本宫听闻有义士献方，"田贵妃声音柔媚，"特来......"话没说完，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王昊偷眼看去，发现田贵妃露出的手腕上隐约有红疹。奇怪，深宫里的贵妃怎么会染病？除非......
"娘娘凤体违和？"老太医慌忙上前。
田贵妃摆摆手："无妨。这位就是献方的义士？"她看向王昊，眼神突然一凝。
王昊心跳漏了半拍——被认出来了？他赶紧躬身："草民王二，参见娘娘。"
田贵妃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既如此，就请王义士主持防疫吧。吴太医，你协助他。"
她身后走出个干瘦老头，眼睛眯得像条缝。王昊注意到他袖口露出半截银针，针尖泛着诡异的紫色。
田贵妃走后，王昊故意凑近吴太医："大人，这病来得蹊跷啊。"
吴太医冷笑："倭疠而己，往年也有。"他取出那根银针，"待老夫给患者放放血......"
王昊一把按住他手腕："且慢！这针......"
"怎么？"吴太医目光骤冷。
王昊松开手："......真精致。"
当夜，王昊在临时病房守夜。患者症状越来越怪——先是皮肤溃烂，接着口吐黑血，最后抽搐而死。这哪是什么"倭疠"，分明是中毒！
"公子，"张大牛鬼鬼祟祟地溜进来，"郑将军到城外了，运来一车药！"
王昊大喜："快接应......"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喊杀声。王昊冲出去，只见一队锦衣卫正围攻个黑衣人。那人身形矫健，但明显受了伤，动作越来越慢。
"郑教头！"王昊失声惊呼。
黑衣人闻声转头，果然是郑成功！他胸前插着半截箭矢，却仍死死护着背后的药箱。
"放箭！"锦衣卫小旗厉喝。
王昊顾不得隐藏，抄起门闩就冲了上去："住手！这是送药的义士！"
混乱中，郑成功一个翻滚躲到墙角，将药箱抛给王昊："明公......接住......"
王昊刚接住药箱，就听"噗"的一声，郑成功肩头又中一箭！他红着眼扑过去，却被锦衣卫团团围住。
"拿下这个反贼！"
千钧一发之际，一队东厂番子突然出现，为首的正是刘公公！
"都住手！"刘公公尖声喝道，"奉皇上口谕，防疫期间不得擅动刀兵！"
锦衣卫面面相觑，不甘心地退开。王昊趁机背起郑成功，拽着张大牛退回太医院。
郑成功伤势不轻，但神志清醒。他虚弱地指着药箱："陈鱼儿......连夜配的......说能解毒......"
王昊打开药箱，里面整齐码放着几十个瓷瓶，还有封信。信上说这种毒叫"紫鳞散"，是倭寇从某种深海鱼内脏提炼的，需用鲸鱼油脂混合草药外敷。
"鲸鱼油？"王昊突然想起红娘子给的"救命药"！他赶紧掏出小瓷瓶，果然，标签上写着"抹香鲸脂"。
连夜配药救治，到天亮时，第一批用药的患者居然退烧了！王昊刚松了口气，吴太医突然带着几个衙役闯进来。
"就是他！"吴太医指着王昊，"用妖法治病，还勾结反贼！"
衙役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把王昊锁了。张大牛想阻拦，被一棍打晕。王昊被押出太医院时，看见街角停着田贵妃的轿子......
大牢里，王昊被单独关在一间石室。奇怪的是，狱卒不仅没拷打他，还送了顿像样的饭菜。正疑惑着，牢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如玥提着灯笼走进来，一身宫女打扮。
"你？"王昊警惕地后退。
林如玥不说话，取出银针在饭菜里试了试，针尖立刻变黑！
"果然下毒了。"她冷笑，"吴太医是田家的人。"
王昊盯着她："你到底是哪边的？"
林如玥卷起袖子，露出那个菊花纹身："现在信了？"
"更不信了。"
林如玥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个纸包："这是吴太医准备明天给皇上用的'防疫汤'，你闻闻。"
王昊小心地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腥味——和毒烟弹的气味一模一样！
"田贵妃要弑君？"王昊倒吸一口凉气。
林如玥摇头："是控制。这毒不致命，但会让人神志不清......"她突然住口，"有人来了！快躺下装死！"
王昊刚闭上眼睛，就听见田贵妃的声音："死了？"
"回娘娘，毒发了。"林如玥的声音变得谄媚。
"可惜了，"田贵妃轻笑，"本想问他郑成功的下落。把尸体扔到乱葬岗吧。"
王昊感觉自己被抬上板车，晃晃悠悠出了城。等周围安静下来，他悄悄睁眼，正对上林如玥复杂的目光。
"为什么救我？"王昊问。
林如玥递给他一个包袱："里面有解毒方和路引。郑将军在城东土地庙等你。"她顿了顿，"信我这一次。"
王昊接过包袱，突然抓住她手腕："一起走。"
林如玥挣开："我还有事要做。"她转身离去，又回头说了句奇怪的话，"告诉郑将军，小心西班牙人......"
王昊摸不着头脑，但眼下逃命要紧。他找到土地庙时，郑成功己经能坐起来了，胸前缠着厚厚的绷带。
"明公！"郑成功挣扎着要起身。
王昊按住他："别动！咱们得赶紧......"
"轰！"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接着是冲天的火光——竟是太医院方向！
张大牛慌慌张张跑进来："主公！太医院炸了！有人说看见个姑娘往火里扔了什么东西......"
王昊心头一紧。林如玥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