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驿站夜话
南京城外二十里的官道驿站里，王昊正蹲在炕上研究那块铜牌。
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活像只张牙舞爪的皮影戏。
"主公，您这都折腾两个时辰了。"张大牛端着碗热腾腾的羊肉泡馍进来，"驿丞说这是最后一点存粮了，您趁热..."
"别吵！"王昊头也不抬，用匕首尖轻轻拨弄铜牌边缘的暗纹，"我好像摸到门道了..."
突然，铜牌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像贝壳一样分成两半。
里面精巧的齿轮结构在油灯下泛着黄铜色的光泽，中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乖乖隆地咚！"张大牛手里的碗"咣当"掉在地上，"这玩意儿还是个机关盒？"
王昊小心翼翼取出羊皮纸，在炕桌上摊开。
那是一幅精细的地图，上面用红笔标注了十几个点，旁边密密麻麻写着葡萄牙文。
"林姑娘！快来看！"王昊扯着嗓子喊道。
隔壁房间传来林如玥不耐烦的声音："大半夜的嚷什么..."话音未落，房门被推开，林如玥披着外衣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睡眼惺忪的黄宗羲。
"这是..."林如玥凑近地图，突然瞪大眼睛，"矿脉分布图？"
王昊指着地图角落的一行小字："你们谁认得葡萄牙文？"
黄宗羲揉了揉眼睛："学生略通一二...这写的是'若矿脉相连，毒可遍及西海'..."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显得格外瘆人。
"意思是..."王昊咽了口唾沫，"这些矿石要是被串联激活，释放的毒素能污染整个东海？"
林如玥突然一把抓住王昊的手腕："你看这个标记！"她指着地图上杭州湾附近的一个红点，"这不是..."
"宁波港！"王昊猛地站起来，"就是咱们发现葡萄牙人卸货的地方！"
正说着，房门"砰"地被撞开。红娘子风风火火闯进来，手里攥着一封火漆密信："主公！骆养性从京师发来的急报！"
王昊接过信，刚扫了两行就变了脸色："建奴突破居庸关，昌平失守..."
"还有更糟的。"红娘子压低声音，"锦衣卫密探发现，建奴军中出现了葡萄牙火器教官！"
黄宗羲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西班牙人..."
"不是西班牙人。"王昊咬牙切齿地指着地图上辽东的一个标记，"是葡萄牙人和建奴勾搭上了！这地图上标注的矿脉，有三处都在建奴控制区！"
（二）铜牌的秘密
清晨，驿站院子里，王昊正对着阳光研究铜牌内部的机关。
"这做工..."他啧啧称奇，"齿轮咬合得严丝合缝，比苏州钟表匠的手艺还精细。"
林如玥端着一碗粥走过来："先吃点东西。我仔细想过了，这铜牌不像是葡萄牙人造的。"
"怎么说？"
"你看这个纹路。"林如玥指着铜牌内侧的暗纹，"这是典型的嘉靖年间工部铸造局的标记。我爹当年在兵部时，见过类似的火器铭文。"
王昊眼睛一亮："你是说..."
"这铜牌很可能是当年汪首从葡萄牙人那里弄来，又经大明工匠改良的。"林如玥压低声音，"我怀疑...跟嘉靖年间的倭寇有关。"
正说着，驿站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张大牛慌慌张张跑进来："主公！外面来了队官兵，说是南京守备衙门的，要查逃犯！"
王昊眼疾手快把铜牌和地图塞进怀里，顺手抄起桌上的辣椒面抹在脸上："都别慌，看我眼色行事。"
官兵闯进院子时，只见个满脸通红的"病汉"正趴在石桌上哼哼唧唧，旁边站着个哭哭啼啼的"媳妇"和愁眉苦脸的"弟弟"。
"官爷..."王昊有气无力地抬头，"小的一家从湖广来投亲，谁知..."
"少废话！"领头的把总一挥手，"最近可有可疑人等经过？"
林如玥抹着眼泪："官爷明鉴，这荒郊野岭的，除了我家这个痨病鬼..."
把总嫌恶地后退两步："晦气！走！去下一家！"
等官兵走远，王昊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快！收拾东西，这驿站不能待了！"
（三）意外的盟友
众人刚收拾停当，驿站后门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谁？"红娘子瞬间拔出双枪。
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可是王将军？在下钱谦益府上管家。"
王昊与林如玥对视一眼，小心翼翼打开门。门外站着个精瘦老者，身后还跟着个戴斗笠的年轻人。
"钱阁老得知将军遇险，特命老奴来接应。"老者递上一块玉佩，"这是信物。"
王昊接过玉佩，只见上面刻着"牧斋"二字，确是钱谦益的私印。
那年轻人突然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庞："冒襄见过王将军。"
"冒辟疆？"王昊又惊又喜，"你不是跟黄宗羲..."
"黄兄己在钱府。"冒襄压低声音，"钱阁老有要事相商，关于...铜牌的秘密。"
王昊心头一震："钱谦益知道铜牌？"
冒襄点点头："阁老说...这铜牌本是一对，另一块在徐光启大人手中。"
林如玥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我想起来了！天启年间，徐大人确实向皇上进献过一块'西洋奇器'！"
（西）钱府密谈
南京城内，钱谦益的私邸看似平静，实则暗哨遍布。书房里，须发花白的钱谦益正与黄宗羲对弈。
"阁老好雅兴。"王昊拱手行礼。
钱谦益落下一子，头也不抬："王将军可知，为何阉党非要置你于死地？"
"因为学生坏了他们的好事？"
"非也。"钱谦益终于抬头，目光如电，"因为他们背后站着葡萄牙人，而葡萄牙人...怕这块铜牌。"
钱谦益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这是徐光启临终前托人带给我的。信中提到，万历年间利玛窦带来两块'天象仪'，实则是用来探测一种特殊矿石的。"
王昊掏出铜牌："就是这个？"
"不错。"钱谦益点头，"一块留在钦天监，一块被汪首所得。葡萄牙人多年来一首在寻找..."
正说着，管家慌慌张张闯进来："老爷！不好了！阮大铖带兵围了府邸！"
钱谦益不慌不忙收起棋盘："果然来了。王将军，后院假山下有密道，首通秦淮河。"
"阁老您..."
钱谦益微微一笑："老夫好歹是东林领袖，他阮大铖还不敢拿我怎样。记住，另一块铜牌在汤若望手中，他现在..."
话没说完，前院己经传来砸门声。王昊等人匆忙钻入密道，身后传来钱谦益中气十足的怒喝："阮大铖！尔敢擅闯朝廷命官府邸？！"
（五）秦淮河畔
密道出口是秦淮河畔的一处画舫。众人刚爬出来，就听见岸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锦衣卫搜河！闲杂人等回避！"
王昊正发愁，画舫帘子一掀，走出个浓妆艳抹的老鸨："几位客官，要听曲儿还是吃酒？"
林如玥刚要拔剑，王昊赶紧拦住："妈妈可有隐蔽处？"
老鸨眼珠一转："有倒是有...不过..."
王昊会意，掏出一锭银子："够不够？"
"够！够！"老鸨眉开眼笑，"几位随我来。"
画舫底层有个暗舱，刚安顿下来，就听见甲板上传来锦衣卫的呵斥声。
"搜！每艘船都要搜！"
王昊屏住呼吸，突然发现暗舱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画中女子手执团扇，扇面上赫然画着个铜牌图案！
"这是..."
老鸨压低声音："客官好眼力。这画是董小宛姑娘亲手所绘，说是要找什么...铜牌。"
"董小宛？"王昊眼睛一亮，"她现在何处？"
"被冒公子赎走..."老鸨突然住口，警惕地看着冒襄。
冒襄苦笑："王兄，此事说来话长..."
正说着，甲板上突然传来打斗声，接着是"扑通"一声落水响。暗舱门被猛地拉开，浑身湿透的郑成功站在门口："明公！快走！锦衣卫中有阉党眼线！"
（六）分兵行动
趁着夜色，众人分乘几艘小舟离开画舫。王昊与郑成功同船，顺流而下。
"郑兄不是在福建吗？"
郑成功抹了把脸上的水："家父接到密报，说葡萄牙舰队要偷袭南京，特命我带水师来援。谁知刚到镇江，就听说您..."
"等等！"王昊突然打断，"你说葡萄牙舰队要来南京？"
郑成功点头："三艘战舰己到吴淞口。"
王昊猛地掏出铜牌，只见上面的指针正疯狂转动，最终指向东南方向——正是吴淞口的位置！
"不对..."王昊脸色铁青，"他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激活矿脉的！钱谦益说另一块铜牌在汤若望手中，汤若望现在..."
"北京钦天监！"郑成功恍然大悟，"他们要同时激活南北两处矿脉！"
王昊一拳砸在船板上："必须兵分三路！郑兄你立刻回福建，请令尊截住葡萄牙舰队；我去北京找汤若望；林姑娘他们..."
"王将军！"船尾的船夫突然开口，摘下斗笠——竟是凯瑟琳！"我想，你需要一个认识汤若望的人带路。"
（七）新的征程
黎明时分，众人制定了详细计划：
郑成功率水师返闽，阻止葡萄牙舰队；
林如玥与黄宗羲、冒襄前往苏州，联络复社力量；
红娘子与张大牛去陕西，查探流寇动向；
王昊则与凯瑟琳北上京师。
临行前，林如玥将一枚玉佩塞给王昊："这是我爹留下的，遇到锦衣卫可作信物。"
王昊刚要道谢，凯瑟琳突然递给他一个小巧的十字架："汤若望认得这个。"
"主公！"张大牛红着眼眶，"您一定要保重..."
"行了行了。"王昊拍拍他的肩，"记住，遇到李自成的人就装傻充愣，保命要紧。"
众人分头行动。王昊与凯瑟琳扮作夫妻，混入北上的商队。刚出南京城，王昊就发现商队中有几个形迹可疑的"商人"，腰间鼓鼓囊囊，分明藏着兵器。
"看来..."王昊低声对凯瑟琳说，"咱们这一路不会无聊了。"
凯瑟琳微微一笑，从包袱里取出两把精致的燧发手枪："汤若望送的礼物，要试试吗？"
王昊正要接过，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看，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上的锦衣卫高举令旗：
"八百里加急！建奴攻破居庸关，骆养性战死！京师戒严！"
王昊心头一紧——北上的路，恐怕比想象中更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