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岛码头的晨雾中混杂着硫磺味。
王昊蹲在岸边，用断箭拨弄着昨夜倭寇留下的毒针。针尖在礁石上划出的∞形刻痕里，残留着某种蓝绿色粉末。
"砒霜混雄黄。"柳如是捏着绣帕掩住口鼻，"苏州药铺的配方。"她突然用银簪挑起针尾缠绕的细丝，"看这绞线手法——是南京云锦坊的织工！"
马祥急匆匆跑来："大人！铁匠铺的老赵说见过这种毒针！"他递上个生锈的∞形模具，"说是去年有个南京来的官爷，拿着兵部的勘合..."
王昊接过模具，内壁刻着"天启六年冬 兵仗局密造"几个小字。翻到背面，一道新鲜的锉痕故意磨去了落款人的姓名。
"走，会会老赵。"王昊刚起身，德川樱突然从雾中现身，手里拎着个湿漉漉的倭寇："他躲在沉船里。"女忍者踢了踢俘虏腰间晃荡的铜牌——竟是南京国子监的腰牌！
铁匠铺的炉火映红了半边墙。老赵用火钳夹着块通红的铁胚，铜铃眼里闪着警惕的光："王大人，小的就是个打铁的..."
"打这种铁？"红娘子"当啷"扔下那套∞形模具。老赵的手突然一抖，铁胚掉进淬火池，"嗤"地腾起股靛蓝烟雾。
烟雾散去时，铁匠铺后墙的暗门己然洞开。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二套水师火器模具——从三眼铳到佛郎机，每套模具内侧都刻着∞符号！
"是徐大人改良的。"老赵突然换了副文人腔调，从炉灰里扒出本烧焦的笔记，"天启六年，徐阁老命我等秘密改制水师火器..."笔记残缺的页角露出半幅图纸，正是∞形膛线的构造图。
柳如是突然抽出一张完好的信笺："这是...汤若望的字迹？"纸上拉丁文与汉文对照，详细记载了"螺旋膛线增程之法"。
铺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马祥撞开门板："是登州来的巡检！"德川樱己经翻上房梁，从暗格里抽出一把造型古怪的火铳——铳管竟是∞形螺旋状！
"接着！"老赵突然将烧红的铁条掷向窗户。铁条击中窗外的火药桶，爆炸声里夹杂着巡检的惨叫。烟雾中，老赵塞给王昊半块兵符："去找皮岛西南角的..."
他的话被破门而入的弩箭打断。箭雨过后，王昊从地上爬起来——老赵胸口插着三支弩箭，手指却死死指着墙上那幅《三顾茅庐》年画。
未时，皮岛西南角的废窑洞前。王昊掀开年画背面，露出墙上刻着的海图——刘公岛的位置被∞形符号标注，旁边小字写着："甲辰库 入口在第三座龙窑"。
"大人！"马祥从窑洞拖出个樟木箱。撬开后，里面是十二把∞形膛线的试验火铳，每把铳托都烙着不同的编号——最末那把刻着"崇祯六年腊月 试于登州"。
红娘子突然抽刀劈向窑壁："有夹层！"剥落的泥坯后露出个铁门，锁孔正是∞形状。柳如是摸出发簪插入锁孔，轻轻一转——门内传出机括转动的"咔嗒"声。
德川樱突然甩出锁镰："小心！"镰刃击落三支从暗处射来的袖箭。箭头上绑着的纸条还在燃烧："...钱阁老己奏请查封皮岛..."
铁门轰然开启。扑面而来的不是财宝，而是整整齐齐的十二口棺材！每口棺盖上都刻着《天工开物》不同篇章的标题，而"燔石篇"那口棺材正在剧烈震动。
"诈尸了？"红娘子刚拔刀，棺盖突然被掀开。里面坐起来的不是僵尸，而是被捆成粽子的...董小宛？
歌姬嘴里的帕子刚被取出，就连珠炮似的开骂："杀千刀的王八羔子！姑奶奶在秦淮河唱曲儿招谁惹谁了？被绑到这天寒地冻的鬼地方..."她突然瞥见柳如是，声音立刻低了八度，"...还遇见老对头..."
柳如是却盯着她腕间的淤青："这绳结..."她突然扯开董小宛的衣领，露出肩膀上的∞形烙印，"是南京锦衣卫的私刑！"
申时三刻，废窑洞外的老槐树下。董小宛灌下整壶烧刀子，才断断续续说出经过："...那日钱阁老宴请，席间有个戴∞形戒指的官人...醒来就在棺材里听见倭寇说话..."
她突然从琵琶腹板里抠出片金叶子："那人掉落的！"叶面微刻着首艳词，落款是"崇祯六年冬 钱塘汪然明"。
"汪然明？"王昊瞳孔骤缩，"他不是东林党的钱袋子吗？"翻过金叶，背面用针尖刻着几行小字：
「三月三 西湖画舫
献《寰海图志》于岛津
换倭银二十万两」
德川樱的苦无突然钉住董小宛的裙角："你袖子里有东西。"挑开的夹层里藏着一枚∞形铜钱——日本宽永通宝的背面，被人为刻上了南京兵仗局的标记！
"好个一石三鸟！"红娘子刚骂出口，海边突然传来三声炮响。瞭望哨狂奔而来："大人！三条挂着东林书院旗的船靠岸了！"
王昊透过望远镜看去——为首船只的甲板上，几个穿儒衫的人正往海里倾倒什么东西。浪花翻涌间，隐约可见是《天工开物》的雕版！
"老马，"王昊突然咧嘴一笑，"去把咱们的'辣椒炮'推出来。"他转向董小宛，"会唱《单刀会》吗？给东林老爷们助个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