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岛西岸的礁石区，三条东林书院的货船正在涨潮中摇晃。
王昊趴在盐碱滩后，看着那些穿儒衫的"书生"往海里倾倒雕版，手法娴熟得像是常年跑船的疍民。
"《天工开物》的'锤锻篇'..."柳如是眯眼辨认着漂浮的雕版，"他们把最关键的火器制法都扔了？"
董小宛突然"噗嗤"笑出声："傻妹妹，看仔细些！"她不知从哪摸出个单筒望远镜——镜筒上赫然刻着∞符号，"雕版背面有东西。"
王昊抢过望远镜，只见沉浮的雕版背面全贴着薄如蝉翼的锡纸，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金光。
德川樱的锁镰突然甩出，卷回半块湿漉漉的雕版——锡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倭文！
"好个偷梁换柱！"红娘子用匕首挑起锡纸，"倭寇把真内容拓走了，扔给咱们一堆空壳子..."
话音未落，货船甲板上突然传来梆子声。
十几个麻袋被抛下船舷，入水后竟自动展开成渔网，将沉没的雕版一网打尽。
"辣椒炮准备！"王昊刚下令，马祥突然拽住他："大人等等！"亲兵队长指着渔网中扑腾的怪鱼——每条鱼鳃上都拴着∞形铜牌，"是郑家的标记！"
戌时三刻，皮岛地牢的咸鱼堆里。王昊捏着鼻子翻检那些"怪鱼"——全是晒干的黄花鱼，鱼腹却被精巧地剖开又缝合，里面塞着...
"《武备志》的残页？"红娘子用刀尖挑起张黏糊糊的纸，"郑芝龙这老狐狸！"
董小宛却从鱼鳃里摸出颗珍珠："哟，还是合浦的南珠呢！"她熟练地撬开珠层，露出里面卷着的纸条：
「三月三 西湖楼外楼
倭寇以《寰海图志》换汪氏盐引」
柳如是突然夺过纸条对着油灯一照："是钱阁老的笔迹！"她指着纸缘的∞形水印，"这是他家私坊的特制笺。"
德川樱从咸鱼堆里扒出个铁匣，里面十二把钥匙全呈∞形，每把柄上都刻着不同港口的名字——最末那把标着"热兰遮"的钥匙齿痕最新，明显经常使用。
"大人！"马祥撞开牢门，"三条货船突然起锚了！"
王昊抄起把∞形钥匙："追！但别靠太近..."他忽然嗅了嗅钥匙，"这上面有胭脂味？"
董小宛凑过来一闻，顿时柳眉倒竖："是媚香楼李贞娘的'夜合欢'！那贱人去年就想勾搭..."
"闭嘴。"红娘子突然捂住她的嘴。远处海面上，货船主桅的灯笼依次亮起——三红两绿，正是郑家船队的遇险信号！
子夜，追逐战在星罗棋布的礁群间展开。王昊的哨船借着潮汐，悄无声息地逼近最后一条货船。德川樱的钩索刚搭上船舷，甲板上突然传来熟悉的苏州评弹——董小宛的成名曲《牡丹亭》！
"见鬼了？"红娘子刚探头，就被王昊按回去。只见甲板中央坐着个戴∞形面具的歌姬，正抱着董小宛的琵琶弹唱。她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淤青——与董小宛的烙印一模一样。
"李贞娘！"董小宛咬牙切齿，"这贱人连我的'游园惊梦'都敢偷学！"
王昊却盯着歌姬脚边的樟木箱——箱缝里露出的，分明是《寰海图志》的鎏金书角！他突然吹响海螺号，潜伏在水下的飞龙骑顿时暴起，燧发枪齐射打断货船舵绳。
混乱中，"李贞娘"突然摘下面具——竟是柳如是的脸！这个"柳如是"咧嘴一笑，从琵琶腹板抽出一把∞形火铳，对准樟木箱就是一枪！
"轰！"箱中装的根本不是书，而是火药。爆炸的气浪将王昊掀飞，恍惚间他看见三条小艇正驶向深海，艇上人全都穿着东林书院的儒衫...
黎明前的海面浮着零星的船骸。王昊在漂浮的杂物中捞起个铜匣，里面是被烧焦的《天工开物》"燔石篇"残页。焦痕边缘还能辨认出几行小字：
「石油 出延州 可燃之 胜石炭」
"延州？"红娘子挠头，"那不是陕西..."她突然瞪大眼睛，"流寇李自成的地盘？"
德川樱从水里冒出头，手里举着块∞形船板："看背面！"板底用胭脂写着：
「三月三 货到杭州
倭银换《寰海图志》真本
——汪然明密约」
马祥突然指着东北方："大人！"晨雾中，三艘没有旗号的福船正驶向外海。中间那艘的甲板上，几个"书生"正在焚烧什么——飘来的灰烬里，赫然有∞形水印的残片！
王昊摸出那把"热兰遮"钥匙，突然发现钥匙齿纹与船板上的∞符号完全吻合。他望向渐渐消失的船队，嘴角勾起冷笑："备船，我们去杭州。"
"现在？"董小宛刚问出口，柳如是己经展开海图："三月三...不就是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