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12,剪辑室。
安然盯着显示器,指尖悬在删除键上。
三天前,她站在领奖台上说"想站在监视器后",现在她得到了报应——剧组的人正用专业术语编织一张柔软的网,将她隔绝在决策圈之外。
"安导,这场戏按流程该保第三条。"
摄影指导敲了敲分镜表,纸张边缘有她昨夜修改时蹭上的口红印,"您看是不是..."
"我要第一条。"她听见自己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演员微表情更真实。"
场记小姑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把冰咖啡放在导演椅上。
杯壁凝出的水珠洇湿了座椅真皮,像一块丑陋的泪痕。
安然突然注意到咖啡杯底有个模糊的唇印——她今天根本没涂口红。
上午9:37,片场。
"主演还没到?"安然攥着通告单,腕骨凸起的弧度像是要刺破皮肤。
副导演凑过来耳语:"李老师说...临时接到陈导新戏试镜。"
那个名字让安然胃部抽搐——陈明,三年前公开说她"只配当个漂亮花瓶"的老牌导演。
场务突然骚动起来。顾辰穿着戏里医生的白大褂走进来,没化妆,眼下泛着青黑。
"我来试镜男三号。"他拿起通告单卷成筒,轻敲她发顶,"听说这个组缺演员?"
咖啡杯被碰倒,褐色液体漫过她昨夜写的分镜脚本。
安然看到顾辰袖口下若隐若现的烫伤,形状像极了一座奖杯的轮廓。
深夜23:08,酒店走廊。
安然踹开房门时,顾辰正在给后背上药。
镜子反射出他肩胛骨上紫红的痕迹——白天为救小演员撞在道具架上留下的。
"为什么改我分镜?"她把连夜重剪的成片U盘摔在床头,金属外壳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染血的创可贴——是去年她拍《破茧》受伤时,没想到被他收藏至今。他转身时药膏蹭在白衬衫上,像幅抽象画:"剧组在等你崩溃。"
他调出手机监控——场记故意报错时间,灯光师把她的分镜本塞进垃圾桶。
"我需要的是建议!不是拯救!"她抓起枕头砸向镜子,羽毛从裂缝中簌簌漏出,"你当年宁可雪藏也不妥协,现在算什么?"
顾辰突然抓住她手腕,戒指硌在骨头上生疼:"当年赌上事业是为爱情。"他拇指抹过她眼下,沾到一抹冰咖啡的苦涩,"现在赌上骄傲,是为你的梦想。"
凌晨2:19,片场废墟。
暴雨过后的摄影棚像被遗弃的战场。
安然独自坐在导演椅上,发现扶手上刻着极小的字——
「给总是站着工作的安导」
字迹新鲜,木屑还沾在她裙摆。
她摸到座椅夹层里有东西。
一张被咖啡浸透的场记板照片,背面是七年前《破茧》剧组名单。她的名字被人用红笔圈出,旁边添了一行小字:
「最佳导演候选」
日期是她第一次当群演那天。
远处传来敲击声,顾辰正在废墟间寻找可用的道具灯。
月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剑斜插在地上。
监控室回放显示:凌晨1:15,顾辰潜入片场刻字时,有个穿陈导剧组外套的人影,正往导演椅旁的咖啡杯里倒白色粉末。
安然手机突然亮起:「安导,陈导想约您聊聊《星耀》合作。——助理小林」
杯底的唇印,与小林的色号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