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星辰学院新校区的主楼上空己经盘旋着十二架无人机。
它们像一群饥饿的秃鹫,在灰蒙蒙的天幕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安然站在礼堂的玻璃穹顶下,看着第一块黑纱缓缓落下——
那材质像极了葬礼上用的丧幡,却在边缘绣着极细的金线,在晨光中闪着讥讽的光。
"首播信号三分钟后接通。"
场务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背景音里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抗议口号。
安然摸了摸胸前的校徽,金属表面刻着微缩版的胶片齿孔——
这是顾辰亲手设计的,每个齿孔正好对应学院建筑的一个窗户。
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冷风。
顾辰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各大媒体的首播标题:《电影乌托邦的葬礼》《星辰学院:一场注定失败的教育实验》。
他的西装领口别着一枚不起眼的银色纽扣,那是动态光影厅的遥控装置,此刻正泛着微弱的蓝光。
"陈明送的'贺礼'到了。"顾辰指向窗外。
一辆黑色加长轿车正缓缓驶入,车顶绑着巨大的花圈——
白玫瑰拼成的"奠"字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更讽刺的是,花圈中央嵌着一台微型投影仪,正在学院外墙上投射《夜归人》的"获奖"画面。
安然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袖口沾上了什么。
那是一小片无人机撒落的黑纱碎片,对着光看会发现上面印着极小的字——
"赞助商:明辰影视"。
她与顾辰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家空壳公司正是陈明转移资金用的。
礼堂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主控台传来刺耳的电流声,大屏幕上原本准备好的宣传片被替换成一段模糊影像——
陈明在酒桌上举杯:"明天过后,星辰这个名字就会和失败划等号..."
背景里的小林正在往合同上贴伪造的签名页。
"信号被劫持了!"技术员大喊。
安然却按下他的肩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老式U盘——
那是从《破茧》母带上拆下来的存储芯片。
"接这个。"她对顾辰说,嘴角勾起一抹久违的,属于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导演的狡黠笑容。
U盘插入的瞬间,整个校区的音响系统同时响起胶片转动的沙沙声。
大屏幕上出现一行手写字幕:"星辰学院失败作品展映会"。
第一个画面是安然二十二岁时被退稿的剧本,首页上编辑的红笔批注触目惊心——
"毫无商业价值,建议转行"。
但镜头缓缓下移,露出剧本最后一页的备注栏——
那上面是顾辰的笔迹:"这个结局,会成为《破茧》的灵魂。"
抗议人群的喧嚣突然小了下去。
第二段影像开始播放:顾辰作被资方强行重剪的原始版本,画面上不时跳出投资人的修改意见:"太阴暗""不够主旋律"。
而此刻在屏幕右下角,实时更新着这部电影原始版的最新成就——
被电影资料馆永久收藏,编号1999-037,恰好是顾辰父亲的忌日。
当第三段影片播放星辰学员的"落选作品集"时,礼堂侧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人悄悄摘下头上的黑纱,露出左眉骨上的疤痕——
那是被陈明派人殴打留下的。
他举起手机,屏幕显示着刚更新的热搜:#落选作品《蝼蚁》获威尼斯短片奖#。
无人机仍在盘旋,但投下的黑纱己经变了意味——
它们成了最好的放映幕布。
顾辰按下领口的纽扣,动态光影厅的激光束穿透布料,将那些"失败作品"投射在每一块飘动的黑纱上。
安然望向窗外,发现抗议人群中开始有人摘下黑纱,转而举起了手机闪光灯——
像一场即兴的星空,又像无数未曝光的胶片,等待着属于它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