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顾门正殿的白幡在风中翻卷,丧钟余音未散。
云昭抱着药箱匆匆穿过回廊,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的少师剑穗。
昨夜李相夷毒发时的青紫面色仍在眼前挥之不去,而此刻灵堂里停着的“尸体”,恐怕己经引起轩然大波——
“——门主尸身不见了!”
石水的惊呼声炸响。
云昭加快脚步,刚踏进灵堂门槛就被单孤刀拦住。
他今日换了身素白丧服,腰间却系着金线纹的南胤式样腰带,在满堂缟素中格外扎眼。
“云姑娘。”他压低嗓音,“昨夜你可曾见过异常?”
药箱里的银针袋突然变得滚烫。
云昭垂眸:“我在药庐配了一夜药。”
单孤刀眯起眼,忽然伸手要掀她药箱——
“师兄。”
清冷的嗓音从殿外传来。
众人齐刷刷回头,晨光中一道红影踏着白幡投下的阴影走来,少师剑穗在风中扬起一道弧线。
“李相夷?!”单孤刀脸色剧变。
佛彼白石等人呆若木鸡,而乔婉娩手中的丧仪册“啪”地落地。
“怎么。”李相夷唇角带笑,眼底却结着冰,“诸位在找这个?”
他抬手甩出一物,那具易容过的“尸体”重重砸在供桌上,香炉烛台哗啦啦倒了一片。
灵堂内死寂得能听见银针落地。
单孤刀的手己经按上剑柄:“师弟这是何意?”
“该我问师兄才是。”李相夷缓步向前,靴底碾碎一朵纸扎白花,“勾结金鸳盟,调包解药,假传死讯……”
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或者我该称呼你——南胤萱公主的后人?”
最后半句如惊雷炸响。
单孤刀猛地暴起,剑锋首刺李相夷心口!
“铛!”
少师剑出鞘的寒光映亮满堂白幡。
两剑相击的瞬间,单孤刀袖中突然射出三枚透骨钉——
云昭的药箱脱手飞出!
“小心!”
木箱在半空被钉成筛子,里面滚落的瓷瓶“啪”地碎裂,药粉扬了单孤刀满脸。
他踉跄后退着去揉眼睛,忽然浑身抽搐着栽倒,口吐白沫。
“这是……”乔婉娩惊愕地看向云昭。
“改良版‘阎王笑’。”云昭捡起空瓷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李相夷的剑尖己抵住单孤刀咽喉:“解药。”
“没……没有解药……”单孤刀狞笑,“碧茶之毒……本就无解……”
殿外突然传来笛声。
李相夷神色骤变,少师剑猛地转向窗外——
一支金凤步摇破空而来,钉在单孤刀眉心!
“角丽谯灭口的速度倒快。”
密室中,李相夷擦拭着少师剑上的血渍。
烛光映着他苍白的脸色,显然强行运功加重了毒性。
云昭正用银针为他疏导经脉,忽然被他握住手腕。
“明日东海之战,你不准去。”
针尖悬在他心口半寸处微微发颤。
云昭抿唇:“我的血能延缓毒性发作。”
“所以更不行。”他指尖抚过她腕间针眼,“角丽谯要的是罗摩鼎,而你……”
话音戛然而止。
李相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溅在案几的舆图上,恰好染红东海沿岸。
云昭急忙施针,却被他按住手:“听着,若我三日内未归……”
“没有若!”她声音发颤,“你答应过要补我一场真正的糖人!”
李相夷怔了怔,忽然轻笑出声。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塞进她药箱底层——西顾门主的玄铁令牌,背面刻着“如我亲临”。
“收好。”他指尖在她掌心一勾,“等我回来讨利息。”
寅时的码头雾气弥漫。
云昭躲在礁石后,看着李相夷的红衣渐渐被海雾吞没。
怀中令牌硌得心口发疼,她摸出袖里藏的另一只瓷瓶——以自己血为药引炼制的解毒丸。
“就知道你会跟来。”
带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还未回头,整个人就被笼进带着松木香的披风里。
李相夷低头咬住她发间玉簪:“利息先收一半。”
玉簪坠地的脆响中,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
“记住。”他在她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下,“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准来东海。”
海浪吞没了最后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