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分手

楼道声控灯第三次熄灭时,沈知意的指尖还停留在冰冷的指纹识别器上。

屏幕蓝光映出她苍白的脸,那句指纹未录入的提示音,像极了葬礼上敲打的丧钟。

她曾用无名指录入指纹,那时江肆握着她的手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而此刻传感器的玻璃面光滑如镜,映不出一丝过往的温度。

密码键盘在昏暗中泛着幽光,她输入六位数的组合,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时他偷偷记下的数字。

屏幕突然跳出红色警告,错误提示的震动从指尖麻到心脏。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上水泥墙,墙皮剥落的碎屑掉在肩头,像极了此刻她支离破碎的心情。

顶灯开始明灭不定,忽强忽弱的光线将她的影子在地面拉成扭曲的形状。

从清晨到黄昏,阳光透过消防通道的窗户,在她脚边画了个完整的圆,又慢慢缩成一道细线。

打开手机,她才惊觉自己己经在这儿坐了九个小时,膝盖因长时间蜷缩而麻木,却抵不过心口处持续的钝痛。

楼道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灰尘混合的气味,她抱着膝盖将脸埋进臂弯。

很久很久之后,一阵熟悉的冷冽香气突然飘来,沈知意猛地抬头,顶灯恰在此时彻底熄灭。

黑暗中,那双擦得锃亮的牛津鞋停在她视线前方十厘米处。

楼道里的黑暗如潮水般漫涌,将两人的身影吞噬其中。

沈知意的声音带着哽咽,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你回来了?”

她慌忙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水,冰凉的墙面成了唯一的支撑,指尖死死抠住墙皮剥落的缝隙,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看向她时,走廊应急灯的绿光扫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映得那双墨色瞳孔愈发冷冽。

“沈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在我家门口当门神。”

话语如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向她最脆弱的地方。

沈知意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潮湿的水汽在眼眶里打转。

她深吸一口气,迈出颤抖的步子,鞋跟磕在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当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熟悉的温度时,江肆却像预判猎物行动的猎手,精准地后退半步。

他避开她主动讨好的动作。

“阿肆,那天我真的有事,不是故意的,关于那块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掐住。

江肆抱臂倚在门边,脖颈处的领带歪斜着,却不减周身拒人千里的气场。

他垂眸睨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那神情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楼道声控灯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下,沈知意清楚地看见他衬衫第二颗纽扣上沾着的口红印,艳丽的红色。

楼道声控灯在两人对峙时突然亮起,惨白的光线下,江肆看到沈知意左手紧攥的纸质合同。

合同边缘被捏出深痕,江氏集团的烫金印章在光线下泛着刺目的红光。

血液突然冲上头顶,他看见沈知意张口欲辩的动作,只觉得那是精心设计的表演。

她的声音被扼制在喉咙里,细弱的气音拂过他的指缝。

江肆盯着她因缺氧而泛起潮红的脸颊,突然想起热恋时她醉酒的模样,也是这样双颊绯红,攥着他的领带说 "阿肆哥哥"。

而现在,她掌心的合同边角硌着他的小腹,那触感像根生锈的钉子,狠狠扎进他以为坚不可摧的信任里。

声控灯骤然熄灭,将两人拽回粘稠的黑暗。他能清晰地听见她气管里发出的嗬嗬声,和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某个瞬间,指尖的力道下意识松了松。

“怎么?沈家这么贪心,价值千万的地还不够?”

他俯身贴近她的耳畔,感受着她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用最冰冷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

“原来你这么贪心啊........”

走廊尽头的消防栓指示灯幽幽亮着,在她的眼底映出一点猩红,像极了合同上那枚永不褪色的印章。

黑暗中,沈知意脖颈的勒痕还在发烫,她勉强撑着墙,喉间沙哑挤出。

“江肆,别这样,我们好好谈谈,可以么?”

楼道应急灯幽幽闪烁,在她眼底投下破碎的光影,未干的泪痕,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

江肆冷笑一声,伸手扯松歪斜的领带,金属领带夹撞在锁骨发出清脆声响。

“谈?沈知意,我们之间己经玩完了。”

他上前半步,皮鞋尖几乎抵着她颤抖的脚尖,俯视的姿态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

“沈小姐,还真的是高看自己了,你不过是我养着玩的小玩意,如今还想要的更多?”

那双曾经温柔抚过她发丝的手,此刻缓缓松开她的脖颈,指腹在西裤侧边用力擦拭,动作细致得仿佛在处理某种污秽。

这个动作让沈知意瞳孔骤缩,后背重重撞上墙面,发出一声闷响。 话音落下时,他刻意加重 “玩” 字,尾音像根刺扎进空气里。

“你真的要订婚了?”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对。”

江肆从裤袋抽出烟盒,金属开合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点燃香烟,烟雾缭绕间眯起眼睛,猩红的烟头映亮他眼底的漠然。

“让沈小姐失望了,以后算计不到我了。”

吐出的烟圈笼罩住两人之间的距离

楼道的声控灯在两人对峙间忽明忽灭,惨白的光线意的睫毛剧烈颤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盯着江肆棱角分明的侧脸,试图从他冰冷的瞳孔里找到一丝往日的温情,可那里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江肆,这几年,你真的爱过我么?”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斤重的期盼。

江肆闻言嗤笑一声,指尖的香烟灰烬落在她脚边,烫出一小片焦痕。

“爱你什么?”

他逼近一步,身上陌生的女士香水味混着烟草气,重重砸在她鼻尖。

“爱你的算计,爱你的欺骗,爱你一边跟我在一起,一边又吊着姜清淮。”

每说一个字,他的眼神就冷硬一分,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己定论的事实。

“江肆,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么?”

沈知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

“我们沈家何时算计过你?”

她想起祖母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反复叮嘱别拿感情做交易,此刻这些话语却成了最大的讽刺。

她猛地掏出被攥皱的合同,红色印章在忽闪的灯光下像滴血的伤口。

“这块地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想让我看看......”

“又当又立,既要还要,沈知意,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江肆粗暴地打断她,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机会我给过你了。你当我江肆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的力道大得让她生疼。

“跟了我两年多,一块地够了么?要不然,我订婚后,你继续跟我?我可以......”

“啪 ——”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的楼道里炸开,打断了他残忍的话语。

沈知意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指尖因用力而颤抖。

江肆的侧脸缓缓转过来,白皙的皮肤上迅速浮现出五道指痕。

他盯着她泛红的眼眶,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震惊,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声控灯彻底熄灭,将两人吞没在黑暗里。

沈知意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江肆粗重的呼吸。

良久,他低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

“打得好。沈知意,我们之间,彻底完了。”

“好,江肆,我们分手吧。”

头顶的声控灯突然亮起,惨白的光线如利刃般劈开楼道的黑暗,毫无保留地照在沈知意苍白的脸颊,泪痕在灯光下泛着水光,像蜿蜒的溪流在干涸的土地上留下的痕迹。

她的下巴尖得能戳破掌心,往日明亮的杏眼此刻布满血丝,凹陷的眼窝裹着浓重的青黑,两颊的肉像是被无形的手抽走,只剩下一层薄皮紧绷在骨头上,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江肆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心口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像是有成千上万根细针,不紧不慢地扎进柔软的血肉里。

他想伸手替她擦掉眼泪,想把她搂进怀里说 “别哭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最冰冷的刺。

“好,可以,没问题,沈知意,你记住,我江肆不吃回头草,从今天开始,此生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刻意将尾音拖得又长又狠,语气里的厌恶和决绝几乎要溢出来,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肉体的痛来压制心里翻涌的酸涩。

沈知意仰头看着他,睫毛上的泪珠簌簌滚落。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声音却异常平静。

“好,如你所愿。”

说完,她转身的动作很慢,像是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鞋底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渐渐远去。

江肆盯着她单薄的背影,看着那抹白色的衣角消失在拐角处,突然觉得楼道里的风格外冷,冷得他浑身发抖。

他伸手扶住墙,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又融进了黑暗里。

蝉鸣声浪裹挟着三十度的热浪扑面而来,沈知意却如坠冰窖般浑身发颤。

她踉跄着走出小区,鞋底在滚烫的柏油路上发出虚浮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扭曲,时而破碎,仿佛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好不容易走到公交站牌下,长椅被晒了一整天,烫得灼人,她却毫无知觉地跌坐上去。

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黏腻的触感混着泪水,在脸上划出一道道咸涩的痕迹。她抱紧双臂,指甲深深掐进手臂,试图用肉体的疼痛驱散心底翻涌的寒意。

突然,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刺得她眼眶生疼。

这己经是今天第三次来电,每一次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反复剜动。

她盯着那串数字,喉咙发紧,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点击接通。

“沈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江老先生沙哑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字字如重锤砸在她心上。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红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讽刺地映衬着她此刻的狼狈。

沈知意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她望向街道对面闪烁的霓虹,想起曾经和江肆在这里拥吻的夜晚,那时的月光都带着蜜糖的甜。

“如江老先生所愿,”

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从此我与江肆再无关系,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沈家。”

话落的瞬间,喉咙像是被火烧过般刺痛,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好。”

简短的一个字,带着满意的意味,随后便是电话挂断的忙音。

沈知意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滚烫的机身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终于崩溃,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混着汗水,在夏夜的晚风里肆意流淌。

周遭行人匆匆而过,投来异样的目光,却无人驻足。

她蜷缩在长椅上,哭得浑身抽搐,仿佛要把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痛苦和绝望都宣泄出来。

第一次接到那个电话时,她还带着傻傻的勇气。

“沈小姐,我是江肆的爷爷,长话短说,麻烦你尽快离开江肆。”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是人,不是物品,”

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

声音里带着倔强的颤抖。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

“他是江家人,”

老人的语气愈发冰冷,字字如刀。

“沈小姐,你刚刚失去沈老夫人,难道也想失去沈家?”

这句话让沈知意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眼前浮现出今早财经新闻里沈家股价暴跌的画面。

第二次时,她己经丧失了抵抗的勇气。

“赶紧离开江肆,”

老人的语速不紧不慢,却充满威慑力。

“要不就等着沈家明天宣告破产吧。顺便告诉你一下,江肆马上要订婚了,就在下周。”

说完,不等沈知意回应,电话便被挂断。

第三次电话响起时,她终于给了他满意的答复。

沈知意呆坐在椅子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原来自己在这场感情里,不过是一颗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