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李子胥的脚步,许妗妗走进了村口那座飘散着浓郁木材清香的农家小院。
院子不算很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靠墙整齐地码放着粗细不一的原木,刨花和锯末堆在角落。
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中央和屋檐下摆放着的几件己经完工或半成品的家具:敦实厚重的方桌、线条简洁的椅子、刷了清漆泛着光泽的大衣柜、结实耐用的木箱子,甚至还有一把看起来就很舒服的竹编靠背躺椅。
这些家具沐浴在午后炽热的阳光下,散发着木材特有的温润光泽。
“老张叔在家吗?”李子胥扬声问道。
“哎!在呢在呢!”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旁边敞开的作坊里传来。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褂子、身材精瘦但臂膀结实有力的老汉走了出来,手上还沾着木屑。
他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眉眼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正是他的儿子张林。
老汉就是张大栓,村里人都称一声“老张叔”,是这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好木匠,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经他手打出来的家具,结实耐用又好看。
他妻子刘盼听到动静,也从屋里探出头来,是个面容和善、围着围裙的妇人。
“李营长!稀客稀客!”老张叔看清来人,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手,“这位是……?”他看向许妗妗。
“这是我爱人,许妗妗。”李子胥介绍道。
“张叔好。”许妗妗微笑着打招呼。
“哎哟,李营长好福气啊!媳妇儿真俊!”老张叔笑呵呵地夸了一句,又对刘盼喊道,“他娘,快倒水!”
“不用麻烦了,张叔。”许妗妗连忙摆手,目光己经被院子里那些家具吸引,“我们来看看,想添置几样家具。”
虽然李子胥这样说,但是老张叔的妻子刘盼还是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水。
都倒好了两人也不再推脱,都笑着接下来了。刘盼倒好水简单招呼了一下就进了屋里,许妗妗鉴定是个纯纯的社恐星人没错了。
“好好好!随便看!都是刚做好的,正晒着呢!”老张叔热情地招呼,“这新打好的家具啊,特别是上了漆的,得在太阳底下好好晒晒,去去木头里的潮气和漆味儿,这样以后用着才稳当,不开裂,味儿也散得快!”
许妗妗了然地点点头。她走近那些家具,仔细打量着。
这些家具样式都很传统,带着鲜明的时代烙印,厚重、实用,线条方正。
和她穿越前在现代装修时喜欢的那些奶油风、极简风的家具,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入乡随俗,实用和耐用才是第一位的,还得考虑以后打扫卫生方便。
更何况这个时候还是需要低调一些,太高调容易出幺蛾子。
她先看中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衣柜。柜门平整,用的是实打实的樟木,打开柜门,一股天然的樟脑清香就飘了出来,能防虫蛀。
里面空间划分合理,有挂衣服的横杆,也有叠放衣物的隔层和抽屉。“这个衣柜不错。”她转头对李子胥说。
李子胥走过去,用手敲了敲柜体,又试了试柜门的开合和抽屉的滑轨,沉稳有力,纹丝不动。他点点头:“嗯,结实。”
接着,许妗妗又挑了两个大小适中的木箱子。箱子是榫卯结构,箱盖严丝合缝,边角打磨得很光滑,没有毛刺。
这种箱子用来收纳换季的被褥或者不常用的衣物很合适,也方便叠放,节省空间。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把竹编靠背的躺椅上。
椅架是结实的榆木,竹编的椅面光滑细腻,椅背的角度看起来就很舒适。“这把躺椅……”她有点心动,想象着冬日午后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惬意。
“喜欢就买。”李子胥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依旧是没什么起伏的调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放在院子里或者屋里都行。”
老张叔立刻笑开了花:“李营长好眼光!这把躺椅是我新琢磨的样式,靠背能调角度,坐着躺着都舒坦!竹子透气,夏天不闷!”
许妗妗也没再推辞,笑着应下了。于是,一个大衣柜、两个木箱子、一把躺椅,就这么定了下来。
李子胥付了定金,和老张叔约定好晚些时候,等太阳没那么毒了,就由张林父子俩用板车把家具送到家属院去。
事情办得顺利,两人便沿着原路返回。午后的阳光依然灼热,但李子胥依旧沉默而坚定地走在许妗妗的右手边,用自己的身影为她隔开一片阴凉。
许妗妗走在他的影子里,感受着这份无声的守护,心里暖暖的。
回到家,小石头果然还在沉沉睡着。两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李子胥没有丝毫耽搁,首接走进了主卧。
他打开那个属于他的、同样不算大的行军包和一个旧木箱,里面是他的军装、几件常服、一些书籍、洗漱用品和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
他动作麻利,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很快就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然后轻手轻脚地一趟趟搬到了小石头房间靠墙的空地上,摆放整齐。
许妗妗看他如此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主卧的意思,心里那点微妙的尴尬也消散了。
她也不再扭捏,走进主卧,开始收拾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当。
她的东西更少。一个洗得发白的旧包袱皮,里面包着几件同样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换洗衣裳。
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盆,里面放着牙刷、牙粉和一小块肥皂。
还有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一些零碎的针头线脑和仅有的几毛钱零花钱。这就是她的全部了。
她把包袱和搪瓷盆拿到主卧,放在那张空荡荡的木板床上。
正准备去拿那个小布包,一抬头,发现李子胥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主卧门口。
他显然己经搬完了自己的东西,是过来看看是否需要帮忙的。
他的目光,正落在木板床上那个小小的、寒酸的旧包袱和搪瓷盆上。
许妗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里微微有些犯嘀咕,他盯着自己的行李看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李子胥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那眉头皱得很紧,眉心的刻痕深得能夹死苍蝇。
他看着那少得可怜的行李,又抬眼看了看许妗妗身上那件同样洗得发白、袖口都磨毛了的旧布衫,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起一种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震惊,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类似心疼的沉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大步走了进来,沉默地拿起那个旧包袱和搪瓷盆,帮许妗妗放到她指定的位置。
当他拿起那个轻飘飘的、装着全部家当的旧包袱时,手臂的肌肉似乎都绷紧了一瞬。
放好东西,他站在床边,目光沉沉地扫过整个房间,最后落在许妗妗身上。
那眼神锐利得像是在审视一场战斗后的战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东西太少。”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却奇异地并不让人反感,“过两天,再去城里。添置。”
不是询问,而是通知。是看到她的窘迫后,一个男人最首接、最务实的反应。
许妗妗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和眼中那份沉甸甸的认真,心里对这个男人的好感又上了一层。
不过还是认真的告诉他:“你不要想多了,我的东西现在估计在路上呢。我过来的时候我爸妈怕我太多东西坐火车不安全,就让我自己带一小部分过来,剩下的他们给我邮过来。”
李子胥听到这话松来了眉头,但是心里还是觉得需要给她买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