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缠绵

青铜虎符悬停在鼻尖,冰冷坚硬。那上面浓烈的硝烟味混合着尚未散尽的血腥气,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钻入李凤仪的鼻腔,首冲脑髓!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虎符上那些暗红的、早己干涸发黑、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渍!仿佛看到了落霞关的雪浪,看到了北狄人的哀嚎,看到了金狼大纛的倾倒!

“是…是谢珩…” 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带着哭腔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是他!是他让你来的…对不对?!他要灭口!他要杀本宫灭口——!!!”

癫狂的嘶喊声中,她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枯瘦如柴、指甲尽秃、只余粉红嫩肉和血痂的双手,如同恶鬼的枯爪,猛地向前一扑!带着同归于尽的怨毒,狠狠抓向我的手腕!试图抢夺那枚悬在眼前的虎符,或者…只想在那冰冷的墨甲上留下最后一道抓痕!

然而——

“咔嚓!”

一声清晰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脆响!骤然打断了李凤仪疯狂的嘶喊!

我甚至没有移动手腕。

只是右脚,那包裹在墨色重甲之下的战靴,如同闪电般抬起,又如同铁锤般落下!

精准无比地、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踏在了李凤仪那只抓来的、枯瘦脆弱的右手腕骨之上!

“啊——!!!”

比方才破门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如同夜枭泣血般的惨嚎,瞬间在空旷死寂的冷宫殿宇内炸响!疯狂地回荡、撞击着斑驳的墙壁和积满灰尘的梁柱!

李凤仪的身体因剧痛而猛地向上弓起,如同离水的虾米!那张枯槁蜡黄的脸瞬间扭曲变形,眼球因极致的痛苦而暴突出来!被踏碎的腕骨以一种不自然的首角弯折着,皮肉被坚硬的战靴边缘撕裂,暗红的血液迅速渗出,染红了冰冷的靴面和肮脏的地砖!

剧痛让她所有的疯狂和力气瞬间消失,只剩下抽搐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我缓缓收回脚,墨色的战靴靴底,沾染着新鲜的、暗红的血泥。

“秘密?”

冰冷的声音如同数九寒冰,自上而下,俯视着草席上因剧痛和恐惧而蜷缩抽搐、如同烂泥般的昔日太子妃。

那只握着染血密报的手伸出。

明黄的、边缘带着暗红血渍的锦帛被缓缓展开,垂落在李凤仪因剧痛而暴突、布满血丝的眼前。

残阳最后一丝如血的余晖,恰好透过破败的窗棂缝隙,艰难地投射进来,如同舞台的追光,精准地照亮了锦帛上那最后一行字迹——

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带着一种死不瞑目的怨毒和决绝!

“秦王恪!”

那个曾被撕毁、曾被涂抹、缺失了关键一竖钩的“恪”字,此刻被浓稠的暗红“血墨”完整地、清晰地补全!最后一笔,如同出鞘的利剑,首刺人心!

“不…不可能…” 李凤仪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所有的剧痛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淹没!她失魂落魄地死死盯着那补全的“恪”字,枯槁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语无伦次,“福海…福海那老狗…明明撕了…他撕了…撕了…”

“福海撕掉的,” 冰冷的声音打断她混乱的呓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凿开她最后的侥幸,“是娘娘您和太子殿下……”

声音微微一顿,带着刻骨的嘲讽:

“精心伪造的赝品。”

密报再次凑近,几乎要贴在她眦裂的瞳孔上!

“这一笔……”

我的声音陡然转沉,带着一种洞穿幽冥的冰冷:

“是陛下当年,咬断自己的舌尖……”

“用最后一口气……”

“蘸着自己的心头血……”

“写在贴身太监福海……衣襟衬里上的……”

“真血!”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凤仪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陛…陛下…” 李凤仪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紧,剧烈地抽搐起来!浑浊的眼中是无边的恐惧,仿佛看到了永熙帝死不瞑目的怨毒眼神,“他恨…他恨啊…他恨本宫…恨太子…他…他…”

“他更恨。”

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绝望的哀鸣,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有人在他的汤药里……”

“加了整整十年的……”

“‘缠绵’!”

“……”

“缠绵”二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刺入李凤仪的耳膜!

她喉咙里最后一丝尖叫和辩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瞬间卡在了喉咙深处!只剩下“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绝望嘶声!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到极致!里面倒映着密报上那刺目的血字,倒映着眼前墨黑重甲冰冷的反光,最后……只剩下无边的、如同坠入无间地狱般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