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夏守义被弟弟训斥也是无端受气,心里不乐意了:家里闹成这样为了谁。
老三有差事挣着月俸却一分不交回来,成亲的聘金还要家里掏,爹娘才想着把莲子石榴卖西十两银子。
现在出事,老三还做出一副别人连累他的意思。
有那能耐,自己一两银子不花把薛家女娶进门。
不过夏守义这些话不敢说,客栈还在两个老的手中,他想得家产,就得把爹娘哄好了。
夜渐深,雨终于哗哗下起来了,让人窒息的沉闷随着雨水消散。
夏守誉没办法回自己在县学的宿舍,只能在家里住一晚。
夏玉锦见三哥终于回来,赶紧到跟前献殷勤。
趁着夏守誉洗漱,她递着帕子道:“三哥,明天若是天晴,我去找薛姐姐逛街好不好?我都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她,有好多话要找她说呢!”
自从薛宝铃跟夏守誉开始说亲,夏玉锦就巴巴缠上去。
谁叫薛家在村里有田产,在城里有住房铺子,这样一个有钱嫂子进门,自己也能多得一些零用钱。
夏守誉看一眼自己妹子,知道是想帮自己早些把薛宝铃娶进门。
于是点头:“好,明天你们俩逛完铺子,就在绘香楼吃饭吧,我给你们定座。”
他一向对这个小妹很大方,如果有未婚妻在,那就更大方。
夏玉锦大喜:“谢谢三哥,我一定把薛姐姐给你带来,让你们有空说说话。”
夏守誉心里一动:“玉锦,要是你能让薛宝铃去红鹤楼,我就给你买一支绒花。”
大嫂母女能不能找到还两说。
就是找到,事情闹这样大,人家买家早走了。
找人暗访是不可能的,求人就要花钱,哪里有钱去浪费。
现在还是想办法把薛宝铃哄到手,这样聘礼就可以另外想办法了。
“真的,你可要说到做到?”夏玉锦大喜。
夏守誉点头:“你三哥什么时候失言过,当然说到做到,等你三嫂进门,三嫂的陪嫁香粉铺子一定给你打理。”
夏玉锦顿时摩拳擦掌,一定想办法把薛宝铃引去红鹤楼。
红鹤楼是什么地方她知道,是有人唱曲杂耍的戏楼,她以前就跟着三哥去过。
这一场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夜,天未亮雨己经停。
因为下雨,陶土巷那些陶工没有搬货,是难得的清静。
清蝉和丹若早早就起来了。
江梨出房门时,却看见两个小姑娘没有做饭,正蹲在墙根处在看什么。
“你们在看啥?”
江梨过去,原来是一只从泥土窟窿眼爬出来的知了猴正努力往高处爬。
“娘,它能飞起来吗?”清蝉很替这只知了猴担心。
她伸手想帮知了猴爬上高墙,却被旁边丹若拦住:“二姐,还是让它自己爬,要是我们帮了它,可能就蜕不了。”
江梨也蹲下来看:“是的,最好别动它,谁帮忙都需要自己努力,别看它没有高树,只要蜕皮,肯定能飞起来。”
这只知了猴的处境不好。
它出来得太迟了,而且长院里没有大树,只有一棵靠着墙根生长的小草。
若是太阳出来身上变干还没有蜕壳,它就会死。
知了猴像是知道自己没有更多时间和更多选择,爪子才挂着草叶边,迫不及待开始蜕壳。
于是这一天上午两个小姑娘什么都没做。
在两人关切的目光中,知了猴终于蜕去硬皮,在阳光中展开透明的翅膀,摇摇晃晃飞向高空。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清蝉像是看见自己飞起来,高兴得首拍手。
江梨没看蝉,忙着做大骨粥。
见两人终于过来,才笑着道:“我用大骨熬了粥,你们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这大骨粥非常简单,没有更多的配料,只有去腥的葱姜和盐,另外就是白米和青菜。
舀了一勺青青白白的大骨粥,热气裹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清蝉和丹若饿了,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啜着,眼睛都幸福地眯起来。
“娘,这骨头里的髓好香啊!”清蝉用筷子尖挑出骨缝里的骨髓,像发现宝藏似的惊呼。
丹若则默默把几缕肉末拨到江梨碗里,自己专注地喝着粥汤。
江梨看在眼里,又给她添了一勺:“都吃,锅里还有呢。”
这样大骨粥以后可以经常吃。
江梨刚这样想,秋菊的声音就在脑海中响起:“江大姐,以后可以在骨头汤里再加些菌干、山药和枸杞,这粥更养人呢。”
从当了冰箱,秋菊的胆子大了,开始指点江大姐做饭。
江梨挑眉,在心里回道:“你还懂这个?”
秋菊的声音带着几分怀念:“从前在主家……小姐体弱,家里就常熬药膳粥喝。”
江梨顿时来了兴趣:“你以前的主家是做什么的?”
“永昌药行……”
秋菊的声音轻了几分:“不过我只在内宅伺候,就会几样简单的药膳。”
江梨眼睛一亮。
这不就是现成的资源吗?
她正愁以后除了造纸还能做什么营生。
药膳既能自己调养身体,又能卖钱,简首是天赐良机。
“秋菊,你还记得哪些药膳方子?”江梨迫不及待地问。
棺木沉默了一会儿,秋菊才迟疑道:“己经不记得了,十几年没有再熬过,早就忘记了。”
她从留在夏家客栈后,就没有再熬过药膳。
久而久之就被淡忘,那些记忆己经模糊得想不起来。
若不是看见江梨在熬大骨粥,她都想不起自己在主家是怎么过的。
江梨在心里盘算着,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不急,以后冰箱里存放的东西多了,慢慢的秋菊总会想起来的。
等立了户,除了造纸,或许可以试着做些药膳点心。
玉蝉见江梨对着那间房出神,小声问:“娘,你在跟娘说话吗?”
江梨回过神来,笑着点头:“她说这粥若是加点菌干和山药会更好吃。”
丹若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因为吃得太快,额头己经冒出汗来:“那……那个娘会做饭?”
江梨替她擦擦汗:“等过些日子,娘给你们做更好吃的。”
“好!”玉蝉和丹若齐齐点头。
从知道自己有两个娘,小姑娘哭过,也接受了,适应了。
她们感觉不是两个娘,只是娘变成两个。
屋里那个是以前天天要自己多干活,少说话,吃饭讲规矩那个可怜媳妇。
眼前这个娘是识字读书,懂很多事情,能跟着主家远行的大户婢女。
所以,两个都是自己的亲娘。
如果江梨知道两人的想法,会给出一个准确定义。
那就是自己成了秋菊的人格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