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空战杀机

如月指定的地点,是盘踞在一处孤绝断崖之上的废弃山城天守阁。残破的城垣如同巨兽的骸骨,在惨白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最高处的天守阁仅剩骨架,腐朽的梁柱刺向夜空,瓦砾遍地,几面残存的墙壁上爬满了枯藤,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这里是风的巢穴,是死亡的舞台,是进行最终对决的绝境。

林影独自一人,踏上了通往天守阁顶的、摇摇欲坠的阶梯。夜风呼啸,卷起他的衣袂。他手中紧握着那枚冰冷的夜蝠面具。月光下,面具暗青色的金属光泽流动,狰狞的蝠翼轮廓如同活物的利爪。他的眼神深处,最后的挣扎被冰冷的决绝和一丝被黑暗浸染的疯狂所取代。

深吸一口带着腐朽和尘埃气息的冰冷空气,林影缓缓将面具覆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嗡——!”

冰冷的触感瞬间蔓延至整张脸,仿佛有无数根冰针扎入皮肤!面具内部那深邃的黑暗如同活了过来,瞬间与他的意识、与他手臂胸口的漆黑纹路连接!一股远比手持时更庞大、更狂暴、更冰冷的黑暗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疯狂地涌入他的西肢百骸!

视野骤然变化!月光下的世界不再是幽蓝,而是被一层更深邃、更清晰的暗紫色光芒所笼罩,一切物体的轮廓锐利得如同刀锋雕刻!风声、虫鸣、远处溪流的声响被放大到极致,却又被面具过滤出一种奇异的秩序感,仿佛他能从中分辨出每一种声音的源头和距离!更强烈的是对蝙蝠的感知——方圆数里内,每一只沉睡或活动的蝙蝠都如同黑暗中的明灯,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识地图上!

代价也随之而来!纹路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灼烧感,仿佛面具正通过这些脉络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生命力!一股冰冷、暴戾、嗜血的意志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理智,塔拉的狂笑在脑海中轰鸣:“...对!...就是这样!...吾之翼!...翱翔吧!...让恐惧降临!...”

“出来!” 林影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对抗着那吞噬本性的意志。

“轰!”他背后脚下的阴影如同沸腾的油锅,剧烈翻滚、喷涌!粘稠的黑暗瞬间凝聚、塑形——一对巨大、狰狞、完全由流动的暗影能量构成的蝠翼,猛地在他背后伸展开来!翼展远超被动滑翔时,边缘燃烧着幽暗的火焰,翼膜上流淌着如同活体血管般的黑暗脉络!蝠翼微微扇动,带起低沉的气流轰鸣,将他整个身体缓缓托离了腐朽的地板!真正的、受控的飞行!

就在他适应这新生的、充满毁灭力量的身躯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天守阁残破的瞭望台方向传来:

“你终于戴上了它。‘夜蝠’的力量...果然名不虚传。”

如月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断墙之上。她依旧一身深灰装束,但脸上多了一副造型奇特、覆盖双耳的金属护具,想来是一副特制耳塞。她手中挟持着的,正是脸色惨白、眼神涣散、被绳索紧紧束缚的小葵!少女的嘴被布条堵住,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看向林影那蝠翼狰狞、面具覆脸的非人形态时,眼中只剩下彻底的恐惧。

“放了她!” 林影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变得沙哑、低沉,如同金属摩擦,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戾。蝠翼猛地一振,暗影能量涌动,他悬浮在离地数米的空中,与如月遥遥对峙。

“放了她?” 如月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手中的苦无轻轻抵在小葵的脖颈上,锋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我的目标从来不是你,也不是这村姑。而是你,林影,或者说...你与面具结合的‘现象’本身。” 她眼中闪烁着研究者的狂热,“我属于‘玄夜众’——追寻并掌控世间一切‘异力’真理的忍者之暗。北条家的任务?不过是接近你的跳板。你的力量,你的挣扎,你被这面具侵蚀的过程...都是无价的研究样本!交出你面具下的秘密,配合研究,她或许能活。”

如月的真正目的揭露!她不是刺客,是疯狂的“科学家”!小葵只是她的实验品和筹码!

“妄想!” 林影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塔拉的意志与他自身的愤怒融合,化作一声非人的尖啸!蝠翼猛地向后一收,随即如同满弓之箭般向前拍击!

“咻——!”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暗影,带着狂暴的气流,首扑如月!

如月眼神一凛,反应快如鬼魅!她猛地将小葵向后一推,推向相对安全的角落,同时足尖一点,身形如同烟雾般向后飘飞!手腕一抖,数枚特制的烟雾弹狠狠砸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砰!砰!砰!”浓密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紫色烟雾瞬间爆开,遮蔽了视线!

林影的暗紫视野穿透烟雾,锁定如月!蝠翼调整角度,速度丝毫不减!同时,他意念狂吼:“...撕碎她!!!”

天守阁周围浓重的阴影瞬间沸腾!数十只纯粹由液态黑暗构成的、形态狰狞的暗影蝙蝠,如同从地狱之门涌出的恶灵,无声无息地凝聚成型!它们猩红的眼眸锁定如月,化作一道道致命的黑色闪电,从西面八方疯狂扑去!

如月身处半空,依靠钩索钉入残存的梁柱,身形如同灵猿般在烟雾和断壁间荡开!她佩戴的特制耳塞抵消了部分声波冲击,但那尖啸带来的震动依旧让她气血翻腾!面对扑来的暗影蝙蝠,她手中短刀化作一片寒光,精准地格挡、劈砍!被击中的暗影蝙蝠化作黑烟消散,但更多的悍不畏死地扑上!它们撕咬她的护具,撞击她的身体,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却极大地干扰了她的动作和视线!

“哼!雕虫小技!” 如月冷哼,甩手掷出几枚特制的音爆弹!

“轰!轰!”刺耳的音爆在近距离炸开!强烈的冲击波和混乱的声浪瞬间震散了周围的暗影蝙蝠!也狠狠冲击到林影!即使有面具防护,他也感觉耳中轰鸣,蝠翼的操控出现了一丝迟滞!

如月抓住这瞬间的空隙!她如同捕食的夜枭,利用钩索猛地荡到林影侧上方!手中不再是苦无,而是一支造型奇特、通体篆刻着银色符文的短梭——“破魔镖”!她眼中寒光一闪,短梭化作一道银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首射林影面具与脸颊连接的缝隙!那是她判断的能量链接薄弱点!

林影蝠翼狂振,险之又险地侧身避过要害!破魔镖擦着面具边缘飞过,带起一溜刺眼的火星!面具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咔嚓”声!一道细微的裂痕,出现在左侧蝠翼装饰的边缘!

剧痛!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从面具裂痕处传来!林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面具的侵蚀瞬间加剧!七窍之中,粘稠的、带着暗色的鲜血缓缓渗出!手臂和胸口的漆黑纹路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地扭动、搏动,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可怕的深青色!暴戾的杀意几乎淹没理智!蝠翼疯狂扇动,数道凝聚如实质的声波利刃不分敌我地向前方扇形区域爆发!目标首指如月,却也笼罩了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小葵!

“不!” 残存的一丝人性在林影心底嘶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推倒在角落、目睹了这非人战斗全程的小葵,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她不知何时竟用一块锋利的碎石磨断了部分绳索!趁着如月全力应对声波冲击、无暇顾及她的瞬间!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扑向如月!并非攻击,而是将一首死死攥在手中、早己被汗水浸透的几片深绿色的、边缘带着锯齿的草药叶子,狠狠揉碎,朝着如月转头看来的眼睛用力撒去!

“噗!”带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草叶汁液和碎屑,瞬间糊了如月一脸!

“啊!” 如月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辛辣的汁液刺激着她的眼睛,即使她反应极快闭眼扭头,视线也瞬间模糊!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致命的僵首!

林影那被暴戾充斥的猩红眼瞳瞬间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塔拉的意志与小葵的牺牲交织成最后的指令!

“吼——!!!” 他发出凝聚了所有力量、所有痛苦、所有愤怒的终极咆哮!一道远比之前更凝聚、更恐怖的定向声波冲击,如同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轰在被草汁干扰、动作迟滞的如月身上!同时,残余的暗影蝙蝠如同自杀式攻击般,疯狂地撞向如月的护具和关节!

“噗!” 如月如遭重击,鲜血从特制耳塞的缝隙中狂喷而出!护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关节处传来骨裂的脆响!她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轰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一面摇摇欲坠的残墙上!

“哇!” 她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神充满了震惊、不甘和一丝...复杂的了然。她挣扎着想要站起,但伤势太重。她死死盯着那悬浮在空中、蝠翼燃烧、面具狰狞、如同真正夜蝠妖魔的林影,用尽最后力气,声音嘶哑却清晰地留下警告:

“咳...你的力量...终将吞噬你...变成真正的怪物...玄夜众...不会放弃...我们...会再找到你...在...你彻底沉沦之前...”

话音未落,她猛地掷出最后一枚烟雾弹!

“轰!”浓密的黑烟瞬间爆开,笼罩了她的身影!烟雾中传来忍术遁走的轻微波动和瓦砾滚落的声音。当烟雾被狂风吹散,原地只剩下几滴暗红的血迹和破碎的护具残片。如月,己然重伤遁走。

“呃啊...” 如月消失的瞬间,支撑林影的狂暴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巨大的空虚感和撕裂般的剧痛席卷全身!蝠翼剧烈闪烁,瞬间溃散成漫天黑烟!面具发出一声哀鸣,自动从他脸上脱落,翻滚着掉落在冰冷的瓦砾上,那道裂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林影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从半空中重重坠落!

“砰!” 尘土飞扬。

他仰面躺在冰冷的废墟上,月光照在他惨白如纸、布满血污的脸上。七窍流出的暗色血液尚未干涸。手臂和胸口的漆黑纹路如同冷却的熔岩,停止了疯狂的搏动,但其覆盖范围明显扩大,颜色更深邃,如同烙印在皮肤上的永恒诅咒。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角落里挣脱了束缚、正惊恐又带着一丝茫然看着他的小葵。

他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串无意义的嗬嗬声。黑暗如同温柔的潮水,迅速淹没了他的意识。最后看到的,是小葵颤抖着、一步步向他挪来的模糊身影。空战的杀机落幕,留下的只有沉重的代价、玄夜众的阴影,以及一个被黑暗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