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硫磺腥风裹挟着砂石刮过面颊,林溪瞳孔急缩——西面八方,灰白色的石虺幼体如同沸腾的潮水,从碑林大地上纵横交错的裂缝中疯狂涌出!它们石质的鳞片摩擦着地面和古老的碑基,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沙沙”声,汇成一片死亡的交响。成百上千双幽绿邪眼,在惨淡的月光下齐刷刷锁定了中央的三人,以及乾隆诗碑顶端悬吊的那枚青铜钟舌——那是音障大阵的心脏!
“护住阵眼!”老道士须发戟张,一声厉啸压过虺群嘶鸣,枯瘦的手指闪电般结印,重重拍在身侧一口青铜编钟之上!
“铛——!”
清越的钟鸣撕裂污浊的空气,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悬挂于碑林各处的其余七口编钟齐齐共鸣!
“铛!”“铛!”“铛!”……“铛——!”
八音交奏!或浑厚如地底闷雷,或清越似山泉激石,或急促若骤雨倾盆!古老的青铜钟体在震荡中嗡鸣,镌刻其上的女真祭文骤然亮起,流淌出细密的金色光流!无数道蕴含着净化之力的音波在碑林狭窄的空间内激烈碰撞、折射、叠加!一道肉眼可见的、由无数细密音波交织成的巨大透明屏障,如同倒扣的琉璃巨钟,轰然落下,将林溪三人连同核心的乾隆诗碑死死护在其中!
屏障表面流光溢彩,金世宁那污秽的骨笛音波撞在上面,如同泥牛入海,被强行扭曲、分散、消弭。然而,这无形的音障能挡扭曲之音,却无法阻挡那汹涌的实体石虺狂潮!
“吱嘎——!”
第一只石虺撞上了音障边缘!它的口器疯狂啃噬着流动的音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屏障剧烈波动,泛起涟漪!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数十上百只石虺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灰白色的石躯层层叠叠,瞬间在音障外围堆砌起一堵不断蠕动的恐怖虫墙!幽绿的邪眼密密麻麻,死死盯着屏障内的人类。
“这样撑不了多久!”老者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他双手死死按住另一口编钟的基座,竭力维持着音波的稳定,额头青筋暴起。编钟的嗡鸣在他手下传递,却带着一丝后继乏力的震颤。音障的光泽,正在石虺群悍不畏死的冲击下,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碑林边缘的阴影里,金世宁的冷笑如同毒蛇吐信。他缓缓放下骨笛,那双深陷眼窝中的灰败瞳孔闪过一丝残忍的戏谑。他伸出左手,五指指甲陡然变得漆黑尖锐,猛地划过自己右手掌心!
噗嗤!
暗红近黑的粘稠血液涌出,带着浓郁的硫磺铁锈气息!他毫不在意,将淌血的手掌重重按在惨白的骨笛之上!鲜血瞬间被骨笛贪婪吸收,笛身那惨白的光泽陡然转为一种妖异刺目的猩红!
呜——嗡——呜噜噜噜……
全新的笛音,裹挟着浓烈的血腥与怨毒,骤然爆发!这一次,音波不再分散,而是在空中疯狂凝聚、扭曲!数道粘稠如沥青、散发着恶臭的黑红音流,如同活物般凝成巨大的毒蛇形态,狰狞地张开獠牙巨口,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狠狠噬向摇摇欲坠的音障屏障!
嘶啦——!
毒蛇音波撞上音障的刹那,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冰面!刺耳的腐蚀声令人几欲疯狂!屏障剧烈扭曲,大片大片的光晕瞬间熄灭、崩解!堆砌其上的石虺群发出兴奋的嘶鸣,趁机疯狂向内挤压!一只体形如小牛犊般的石虺猛地冲破音障的薄弱处,布满细密利齿的口器张开,带着腥风,首扑悬吊青铜钟舌的牛筋索!
“休想!”林溪怒吼如雷!灵瞳之中银芒爆射,体内镇山血脉如熔岩奔涌!他左脚重重踏地,右掌紧握胸前禹王锁,将全身的意志与力量疯狂灌注!
轰隆——!
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痛苦的咆哮!以林溪立足点为中心,一圈淡金色的波纹轰然扩散,带着山岳般的沉重威压!地面剧烈起伏,坚硬的石板如同波浪般翻涌!数根尖锐的岩石突刺,裹挟着金石碰撞的铿锵之声,破开音障缺口的地面,狂暴地刺向那只石虺!
噗!噗噗!
石刺精准贯穿!灰白色的石躯在尖锐的岩石突刺下如同朽木般碎裂!腥臭的暗绿色浆液喷溅而出!然而,更多的石虺正从被金世宁血色音波撕裂的缺口处狂涌而入!
“他在移动!目标是诰封碑!”老道士嘶哑的声音带着惊觉。只见金世宁的身影如同鬼魅,在碑林边缘的阴影中急速闪动,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踩在一块不起眼的明代诰封碑阴影之中。他手中染血的骨笛毫不停歇,每一次刺耳的笛音爆发,都有一道黑红音波毒蛇般射出,精准地轰击在音障的不同节点!屏障剧烈闪烁,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
一步!两步!三步……七步!
当金世宁的第七步,重重踏在碑林东南角最后一块诰封碑的阴影上时——
嗡!
七块散布于碑林不同方位的明代诰封碑,碑身同时剧烈一震!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嗤!嗤!嗤!……
七道暗红近黑的浓稠血线,如同拥有生命般,自七块诰封碑的碑顶刻痕处同时渗出!血线并非向下流淌,而是在空气中诡异地悬浮、蜿蜒、勾连!碑身上那些记录着帝王封赏、歌功颂德的文字,在血线的侵蚀下迅速模糊、发黑、剥落!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扭曲、古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女真符文,在血光中疯狂浮现、蠕动!
**“献祭!”** 老者死死盯着那些血光中浮现的女真符文,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颤抖,“女真萨满的绝命血咒!他以自身为引,七碑为基,献祭这片碑林的灵蕴!”
随着最后一个符文在血光中凝聚成型,整个碑林核心区域的空间猛地一沉!
轰!
一股无形的、恐怖的重力瞬间降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下!悬吊青铜钟舌的坚韧牛筋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上散落的碎石、枯叶、甚至几块较小的石碑残块,如同失去了重量般,诡异地缓缓漂浮起来!乾隆诗碑顶端那只沉重的青铜香炉,更是嗡鸣着离地而起,悬浮在离碑顶半尺高的空中!
咔嚓!咔嚓嚓!
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空气中凝结出肉眼可见的白色冰晶!地面、碑体、甚至那些疯狂的石虺身上,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温度在几秒内骤降至零下十几度,呵气成冰!林溪三人如坠冰窟,血液仿佛都要冻结!
“地脉……被献祭之力强行扭曲了!”老道士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眼中却燃烧着决绝的光芒。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心头精血喷在手中那柄传承多年的桃木法剑上!
“玄坛弟子,今日碎剑卫道,镇!” 老道士须发狂舞,状若疯魔,双手紧握剑柄,将全身残存的力量与精血毫无保留地灌入桃木剑中!剑身瞬间亮起刺目的金红光芒,发出濒临极限的嗡鸣!
他猛地将燃烧着金红光芒的桃木剑,狠狠刺入脚下剧烈震颤、寒气西溢的大地!
“不——!”林溪的嘶吼被冻在喉咙里。
噗!
如同刺破了一个巨大的气囊!刺目的金红光芒以桃木剑为中心轰然爆发,瞬间照亮了整个冰封的碑林!光芒之中,那柄传承了不知多少代、蕴含了无数代玄门心血的桃木法剑,寸寸碎裂!炸裂成无数细碎的金红光点!
这些蕴含着老道士生命本源与玄门镇煞之力的光点,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拥有灵性般,猛地钻入脚下大地的每一道裂缝!所过之处,那疯狂蔓延的寒气与扭曲的重力场,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被压制、稳固!
“咳——!”老道士身体剧震,如遭重锤猛击,一大口暗红色的鲜血狂喷而出,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血色的冰雾。他眼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下去,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冲上来的老者一把扶住。
“牛鼻子!”老者目眦欲裂。
就在老道士碎剑镇脉的瞬间,碑林边缘的金世宁身体猛地一晃!七块诰封碑上燃烧的女真血文骤然一黯!那无形的重压与刺骨寒潮如同被斩断的毒蛇,威力大减!悬浮的香炉“哐当”一声重重砸回乾隆诗碑顶端!
金世宁灰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暴怒,他死死盯了一眼倒在老者怀中气息奄奄的老道士,又看了看碑林中心悬吊的、距离蟠龙额心仅有一指之遥的青铜钟舌。一丝怨毒至极的狞笑在他嘴角扯开,带着无尽的疯狂。
“嗬…嗬嗬…很好…很好!”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血祭…己成…下次…下次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骤然虚化,如同融入墨汁的污迹,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原地一块被他的污血浸染得发黑的诰封碑。七块诰封碑上的女真血文失去了主持者,光芒迅速暗淡下去,但那暗红的血迹如同烙印,死死印在碑体之上,散发着不祥的死寂。
石虺失去了骨笛的操控,如同被抽掉了脊骨,发出混乱的嘶鸣,行动变得迟滞茫然。音障的压力骤减。
然而,林溪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他冲到老道士身边,老者正将一枚温润的丹丸塞入老道士口中。老道士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胸口那片被寒气和反噬之力侵蚀的道袍下,透出诡异的青黑色。
“前辈!”林溪声音嘶哑。
老道士艰难地睁开一丝眼缝,浑浊的目光扫过林溪焦急的脸,又望向那七块散发着不祥血光的诰封碑,嘴唇翕动,吐出几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字:“…血祭…成…阵眼…深渊…快……”
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林溪猛地抬头,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那七块血碑。一股源自地脉深处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冰冷粘稠、充满堕落与死寂的悸动,正从七碑围合的中心区域——康熙御碑的方向,如同苏醒的远古巨兽,缓缓传来!
那里,正是金世宁最初的目标!七碑血祭的力量,终究还是指向了封印的核心弱点!康熙御碑周围的地面,在月光下,正悄然泛起诡异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光泽!
**下集预告:第18集:九鼎残图**
`医院病房`(老者持《九镇山堪舆图》解密)
? 金世宁乃完颜宁被魇气侵蚀的后裔
? 目标集九鼎残片重铸镇山印
古图标锁龙井为“幽州鼎眼”;病房窗望见医巫闾山雪顶
监控显示金世宁站立病床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