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箱的红色警报灯在暴雨中格外刺眼，苏眠的手掌按在发烫的金属外壳上，突然被支架的毛刺划破。陆沉舟撕开创可贴的动作顿住，借应急灯的光，看见她掌心的血珠沿着生命线蔓延，竟与爷爷笔记里 “永安门明间斗拱” 的榫卯咬合线分毫不差。
“样本核心区温度 62℃。” 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颤音，“纳米涂层己经碳化。”
陆沉舟的指尖划过培养皿边缘，触感像 1998 年暴雨夜摸到的永安门残木 —— 表面焦黑，内里却还藏着未完全断裂的木纤维。他冲向墙角的电子保险箱，密码锁的齿轮声混着暴雨，首到看见内部空荡的文件袋，机械表的齿轮突然在腕间硌得生疼。
“找这个？” 沈蔓的香奈儿套装带着雨水潮气，U 盘在指尖晃出银弧，“早上路过机房，顺手帮陆总清空了服务器。” 她的蔻丹指甲划过 U 盘接口，“包括你爷爷 1987 年的实验录像。”
苏眠看见陆沉舟的指节抵着保险箱内壁，那里还留着他上周贴的便签：「苏眠惯用右手，扫描仪握把调 15°」。暴雨在窗外击打玻璃，像极了 1998 年冲垮永安门的那场洪水，而此刻，他们辛苦三年的糯米灰浆数据，正和当年的木构件一样，在高温中渐渐消亡。
“数据备份在区块链。” 陆沉舟突然开口，声音比暴雨更冷，“每个样本修改记录都有时间戳，包括你替换继电器的过程。” 他调出手机里的监控截图，沈蔓昨夜进入机房的画面清晰可见，“省博的文物修复系统，现在应该收到了异常访问警报。”
沈蔓的脸色微变，U 盘在掌心捏出声响。苏眠趁机抢过培养皿，发现边缘残留的灰浆虽己碳化，却在断裂处形成了类似斗拱的层叠结构 —— 和她今早画的修复图第 7 版完全吻合。
“匠人之心，在薪火相传。” 她想起《营造法式》里的注脚，抓起陆沉舟的手，用食指在他掌心画下五铺作斗拱的榫卯走向，“纳米涂层的配比是糯米 37.2%、生石灰 57.8%、桐油 5%，” 她的指尖划过他掌纹，“这些数字，刻在我们脑子里。”
陆沉舟看着她发红的眼角，突然笑了。那是自 1998 年爷爷去世后，他第一次在数据消失时感到释然。他摸出藏在实验服内袋的钢笔，笔尖在宣纸上落下，是爷爷教他的悬腕中锋：“明间柱础的糯米灰浆层，厚度 32 毫米，含砂量 1.7%。”
暴雨在午夜转为淅沥，实验室的地板上铺满宣纸，两人背靠背坐着，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像百年前匠人刨木的声响。苏眠的标注用朱砂笔，在斗拱交接处画着小太阳，和陆沉舟卫衣上的刺绣一模一样；他的字迹带着《营造法式》的瘦金体韵味，每个数字都对应着永安门残件的年轮数据。
“这里的承重误差，” 陆沉舟的笔尖停在华拱位置，“要控制在 0.03 毫米，和你上周改的飞檐弧度一致。” 他转头时，看见苏眠的发丝沾着墨汁，突然想起在图书馆初见时，她图纸上的飞檐末端，也有这样不经意的墨迹。
晨光初透时，铺满地面的图纸拼成了完整的永安门地基结构图，朱砂与墨色在朝阳下交织，像给数字世界的古楼打下了真实的地基。陆沉舟打开扫描仪的瞬间，屏幕突然弹出加密信息，黑色字体在白色背景上格外刺眼：「下一个目标，是你爷爷的笔记本原件」。
他猛地看向墙角的保险箱，昨天还完好的火漆印己被破坏，内部的丝绒衬里留着道深深的划痕，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 那里本该存放着爷爷临终前交给他的手稿，1987 年永安门修缮日志的原始墨迹。
“是顾氏集团的商业间谍。” 苏眠摸着保险箱边缘的撬痕，突然想起沈蔓今天没戴惯常的翡翠镯子，“他们知道，纸质手稿里藏着纳米涂层的核心配比。”
陆沉舟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取实验室的动态监控。凌晨两点十七分，穿工装的身影进入房间，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袖扣，和顾承远的生日礼物同款。画面里，那人正用扫描仪对着他们刚画好的图纸，镜头反光中，隐约可见他口袋里的 U 盘，外壳刻着 “顾氏知识产权部”。
“但他们不知道，” 陆沉舟突然笑了，笑得像暴雨后初晴，“爷爷的笔记，早就被我拆分成 72 个加密文件，藏在 72 个古建筑的三维模型里 ——” 他指向屏幕上旋转的应县木塔，斗拱某处的纹理突然闪烁，“就像真正的古建筑，秘密藏在每根斗拱的榫卯里。”
苏眠看着他重新调试扫描仪，晨光落在他腕间的机械表上，缺了表冠的齿轮依然在转动。她忽然明白，数据会消失，备份会被删，但有些东西永远无法被夺走 —— 是爷爷笔记里的钢笔字，是他们掌心的斗拱纹路，是实验室地板上未干的墨迹，更是两个懂木头呼吸的人，在时光里悄悄咬合的榫卯。
当第一滴雨水从窗沿滴落，陆沉舟的手机震动，星沉科技的农业组发来消息：“水阳镇农户启动应急预案，将‘金钩糯’稻种埋入了模拟宋代的地窖。” 他看向苏眠，眼中映着晨光中的图纸：“想去看看吗？这次，我们可以用真正的糯米灰浆，在数字永安门的地基里，埋下爷爷笔记的第一页。”
苏眠点头，指尖划过图纸上的小太阳。窗外的暴雨己经停了，实验室的搅拌机突然自动启动，发出低鸣 —— 那是陆沉舟设置的每日自检程序，像百年前匠人清晨开工的号子，在晨光中轻轻回荡。她知道，属于他们的战争还在继续，但只要彼此掌心的斗拱纹路还在，只要机械表的齿轮还在转动，那些消失的备份，终将在时光的榫卯里，重新生长出最坚韧的木构。
今天三章 (?????)